“城中原本的那些守将,都在此宴之上,给父亲敬酒,为先前的无礼赔罪。”
说到这里的时候,薛廷之的声音,也自然极了,就好像他说的便是当初蔡修说的一样。
那俊逸的眉眼之间,隐隐带着边关凉月的幽冷。
目光投向陆锦惜,却是不动声色的:“父亲最终与他们共饮,杯酒泯去之前的一切恩仇,便成了云州城当之无愧的守城将军。”
温酒斩伊坤,当然是不存在的。但事实上,薛况斩杀此人,取其首级的速度,也绝对不慢。
陆锦惜先前的编凑,除了略有夸张,竟真的是八i九不离十。
长而浓密的眼睫一颤,她眼底的神光,在其阴影的覆盖下,却变得有几分晦暗不明。
听了薛廷之的话,她竟沉默了有一会儿。
“母亲,您没事吧?”
眼见她竟不说话,薛廷之有些迟疑,终究还是问了一声。
“没事。”
陆锦惜仿佛这才反应过来,但抬眼注视他的时候,眸底却越发疏离起来,笑容浅淡得几乎快要看不见。
“只是有些没有想到,大将军在军中也喝酒,我本以为……”
后面的话,却没说了。
薛廷之一时忍不住打量她,却只见她眉眼都低垂,笑得好像有几分勉强,平白给人一种苍白的感觉。
于是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
——他竟然在怀疑她的身份。还编造了莫须有的事去欺骗她,想要试探她的虚实……
薛况在军中,的确是滴酒不沾的。
他不是不喝酒,只是喝酒容易误事,而他治军极严,即便是打了再大的胜仗,只要戎装在身,他就不会碰一滴酒。
在哪里都如此。
陆锦惜不过是仅能根据战报推知当时的情况,又加进说书先生们的言语,凑成这么一个故事。
即便这个斩伊坤后饮酒的细节,在他听来是如此地突兀和不对劲。
可听她方才的言语,分明是知道薛况在军中不饮酒的……
对她来说,刚才所言,兴许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可从他口中得知薛况竟然饮酒这样一件事的时候,她心中又该是何等的感觉呢?
会失落?
失望?
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他欺骗了她,可眼下却无法开口说出半句话,以挽回这个谎言。
薛廷之只能看着她,陷入一种奇怪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被陆锦惜看入了眼底。
但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底已经是冷冷地笑了一声:小嫩草,这一点心机,要想算计她?还早得很呢!
早在看见他眼神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在怀疑自己。但那个时候还不确定自己之前那个故事,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只是有隐隐的预感。
但随后薛廷之却讲了当年的事,且末尾又状似无意地提到饮酒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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