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微微用力,一道醒目的血痕出现,顾怀狞笑一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清楚,我娘的坟迁去了哪儿?”
“乱...乱葬岗。”
魏老三担心地看了顾怀一眼,却发现顾怀并没有把刀砍下去。
他神经质地笑了笑:“乱葬...岗?”
寒光一闪,那柄长刀钉在了年轻人的耳畔,刀柄摇晃不已,年轻人脸侧血花飞起,一只耳朵掉落在地,刺耳的惨叫声响彻在夜空下。
“没死算你运气好,其实我是不忌惮于杀人的,”顾怀拔起刀,“魏老三,带人把屋子收拾一下,除了活人,其他的活物都宰了丢出去。”
他看向门外:“有笔账我要和有些人算一算。”
......
小镇有个乱葬岗,埋的是进不了家族祠堂,又无处可去的人,一个孤零零的小山丘,出没最多的是野狗,小道旁的坟茔零零散散,更多的是被刨出来的坑洞,白骨散落,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半个身子全是血迹的顾三踉跄走在前面,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嚎骂,但跟在他身后的顾怀却没有理他,只是在他停下的时候挥上一刀。
也许是划破衣服,也许是留下道伤口,都无所谓了...只要没把他的腿砍断就行。
要说恨肯定也有,心头总能升起一刀把这人砍死的冲动,但这里不是北平,是在应天府旁边的京畿地区,如今朱棣在金陵也是步步险境,闹到最后还需要他出面救场未免也太掉价了。
但这口气总是要出的...其他的不说,血亲被迁坟到乱葬岗,在这个时代说是血仇也不为过,顾怀虽然对那个只存在在记忆里的女人没有太多的复杂感情,但这具身体说到底也是她留存在世间的痕迹。
有些事是该做的...无所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母亲。
月朗星稀,乱葬岗看起来有些凄凉而阴森,几个跟在后面的家仆有些不安,零碎的脚步声惊醒了道旁的野狗,难听的犬吠声在黑暗处响起,小路的尽头处,一块有些歪斜的木牌露出了影子。
顾怀蹲下身子擦去木牌上的污迹,呆呆地看着那几个字。
林三娘...该是这个名字没错,说是坟茔,其实就是个小土堆,而且有些塌了,不过想来当初也没挖多深,这样的坟茔一般是不会有人挖的--这么落魄也不见得有油水,就算是再缺钱的懒汉也不会把主意打到这样的孤坟上。
一旁的顾三捂着耳朵,看起来是想要说点什么,顾怀没有回头:“滚。”
顾三如蒙大赦,眼神里的恨意倒是没有消失,转身跑远,顾怀从雇佣不久的家仆手里接过香烛纸钱,凄凉的乱葬岗上亮起了点温暖的光。
北平的那座孤坟,好像也是这么个模样...半途染上了病,只能草草埋在官道旁,连个碑也没有,这次南下倒是忘了迁回这里,下次可不能再忘了。
小山丘下响起了些喧闹声,火把连绵成了一条长龙,算算时间找麻烦的人也该到了,那所谓的表亲顾三放也就放了,好歹不是坏到极点--如果没有这座孤坟,而是把骨殖随手丢弃,顾怀是不介意送他去见阎王的。
轻轻抚摸木牌,顾怀眼中有些恍惚,低声喃喃:
“娘,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