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老婆的屋檐,我说不上话,我要是再多抱怨一句,他老婆会说,“那你把他带走,看哪儿好住哪儿去。”
我承认,我现在没有那个能力接走我爸,只能看着他受委屈。
然后他老婆也能耐,欺负我现在不工作照顾我爸,家里洗衣服做饭的事情全交给我干。她的衣服是不需要我洗的,人家自己送干洗店。
我得用自己的钱去买菜,做他们一家子的饭,要不是有我妈给那五千块钱,早就撑不下去了。
照我爸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醒过来,我手里这点钱,也确实撑不了多久。我马上毕业了,家里不给钱花了,我每花一分钱,心里都在滴血。
我给我姑打电话,求他们能帮帮我,可我姑说,“优优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家这个情况,谁敢帮忙啊,一帮忙就停不下来了,谁家不是要过自己的日子。”
是,道理我懂。
我姑又说,“优优我劝你也别管了,现在这样,就是因为你管得太多了,你越是想管,那个女人就越往你身上推,等她推得干干净净,你不能不管的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姑的意思是,那个女人再没良心,也不可能看着我爸去死,如果我就这么甩手不干了,她该照顾的,还是会照顾的。虽然不至于多么用心,但总比我在这里耗着强,反正等我把自己耗得山穷水尽的时候,我还是得把我爸推给她。
我姑劝我还是离开一段时间,滚远一点,不要在那个女人随便一招呼,就能招呼到的范围内。
我觉得我姑说的有道理,再怎么样,我爸也是我弟弟的亲生爸爸,我虽然不在,有我弟弟看着,也不会出太大的事情。
我该放手了,我只有经营好自己的人生,有能力了,才有可能带着我爸脱离苦海。不然凭我现在的本事,硬把他带出来自己照顾,一点都不比他在这里受委屈强。
那件事情以后,我就不主动给黎华打电话,黎华会主动给我打,但我每次态度都不冷不热。这次也一样,他问我要去哪儿,我说:“北京。”
他说:“你就在市不行么,这样我还能照顾到你。”
我说:“小嫦姐在北京,我去找小嫦姐,你别管了,这次我非走不可。”
打折机票我都没舍得买,于是买了火车票。黎华非要去送我,我说不用,但最后他还是送了。
就在去年我们送走燕小嫦的地方,同一个季节,同一班火车。候车厅里传来的还是同一个广播员的声音,这次我变成了被送别的主角。
准备进去之前,我还是郑重地看了黎华一眼,我多久没正眼看他了,这一看,的确是有些舍不得。
他展开双臂,说:“抱一下。”
我就放下行李,走上去跟他抱了一下,此拥抱胜过千言万语,此拥抱饱含无奈。在这个多变的社会上,谁也不敢断定,下一次拥抱,下一次见面,是怎样的场景和心情。
他亲吻我的头发,对我说:“我经常去看你。”
我就点了下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走了。”
转身之后,我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