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岁的瓦尔拉瓦·亚历山大洛芙娜·毕巧林生得一张好面孔,比起兄长那张贵气有余、剩下只有平平无奇的面孔,不凭借死去的父亲、就用他们妈妈的话来说,就靠上帝的帮助,靠那一张漂亮的小脸蛋,靠她所受的堂而皇之的教育,她哪怕不用嫁妆也能在社会上占据高位。
“是谁啊?”毕巧林故作懵懂地坐在椅子上问,像是半梦半醒。
“是我啊!”
女声故意压低嗓子说,随后又是一阵女性的哈哈大笑。
“瓦莲卡!你个调皮蛋。”毕巧林半是无奈半是纵容,缓缓弯起嘴角,而后扬手打了个哈欠。
“你去哪儿呀!”瓦尔拉瓦——“瓦莲卡”问,嘻嘻笑着,“舞会上,交际场上总看不见你们身影,嗨呀,这是躲清净去了吧?”
“年轻人就是这般可爱啊……”瓦莲卡说。
“可是,请允许我问一声,”毕巧林懒洋洋地抬眸,“我们得了什么好处,必得让你们开心呢……”
“就因为我们是女士。”
“恭喜恭喜。可得明白,我们没有你们也不会觉得无聊……”
毕巧林又打了个哈欠,实在是累困极了,懒得应付他妹妹。
“得啦得啦,别再把我当小孩子啦!”瓦莲卡说,“——妈妈说了,十七岁的小姑娘懂的事情跟二十五岁的男人一样多。”
毕巧林侧头去看家中穿着天鹅绒长裙的妹妹,看到她挑着眉,也跟着说:“你做的很好,就听妈妈的话吧!”
这下好了,不仅挑眉,更是鼓着脸了。
“您看看,这话哪像是夸奖……”
瓦莲卡默不作声埋怨他,对毕巧林这个哥哥流露的嘲笑觉得不痛快极了。
毕巧林浑然不觉,对于妹妹,他自然是有一种最温柔的兄长之爱的,但也并不违背本性——
本性嘛,本性自然是这个时代最常见也最不让人喜欢见到的那一面。
属于莱蒙托夫的一种性格侧面。
他自顾自琢磨着,在妹妹瓦莲卡提起裙摆走人前叫住了她,“怎么这么没耐心哩,是个好姑娘!”
瓦莲卡撅唇盯着自己哥哥,看到他手上的东西眼睛亮了亮。
“好嘛,眼里都是珠宝啦,”毕巧林安详倚靠着宽大的安乐椅,抬手将手里的玩意儿递给妹妹,“我托拜伦去意大利买的限量款,能自保的小玩具。”
——只字不提他口中的小玩具花了多少价目。
但是,对于一个家中有三千多个农奴名额的贵族少爷小姐,这也的确是不必考虑的问题。
瓦莲卡心情一下就好起来了,“好呀!原来我不着家的哥哥还记得家里的事呢!”
她像是回敬毕巧林方才的话,故意语含讥讽地说。
毕巧林才不在意这种事儿!
他很快又听见妹妹支支吾吾地试探询问:“你这次去做什么了呀!……是去见之前的朋友了吗?为什么不邀请他们来家里?!”
毕巧林目光慢慢挪到神色不自然的妹妹脸上,微笑说:“您想见谁,瓦尔拉瓦·亚历山大洛芙娜……”
兄妹间称呼正名全称,这可不是正常的交谈语气。瓦莲卡早料到毕巧林的态度,也忍不住缩了缩鼻子,“您别忘了,萨利尔也是我的兄长,我问候他可是再正常的事情。噢!对啦,我今儿还约了薇罗奇卡的宴会,要去准备衣服了。”
瓦莲卡唯有在这件事上感到九十九分的心虚,说完话赶忙溜了。
谁知道刚到房间门口,毕巧林微微笑着:“我见过他了,你也不用担心,他过得比你好的多,还有了一个孩子。”
不顾瓦莲卡僵硬住的身子,毕巧林躺回椅子,懒洋洋的模样却一眼能望出这个外表下挤压的骄傲。
“快去参加您的舞会吧,瓦莲卡亲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