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凉好个秋。这句诗用在芦岭的秋天最为应景。因为位于大周西北的西凉旧郡芦岭,是一个满眼平原罕见大山大水和青葱树林的荒凉之地。飒飒秋风没了遮挡,刺骨之寒甚至远甚于东方地域的冬日。
然而芦岭并非全无高山 ,有一座山,宛如鹤立鸡群一般的伫立于芦岭中央的白草县北侧。西凉文坛曾有诗芸:
”东洲群山峻,西国孤岭尊”。
能被誉为西凉至尊的这座孤山,其文史地位可见一斑,这座孤山上有一间书院,其名曰:白鹿书院。与世人所想不同的是,这座书院虽然同样出名却并不是依附孤岭的名气,反倒是这座孤岭因其而得名“白鹿”。白鹿书院出过许多青史留名的文臣,其中不乏有首辅,国柱之流。西凉成远年间,最为鼎盛,当权文官十有六七皆出自白鹿学院。坊间更有语芸:孤山一院治天下。
八月初的时候,白鹿书院开门招生,白鹿山下人山人海。
八月末,有一男一女姗姗来迟,到了山脚的一间客栈。
虽然求学之潮已过大半,山脚下的客栈依旧人满为患。这对男女等了许久,才循着一桌空位。两人看上去年纪相仿,应不过二十。男子相貌平平,身着青衫,一副书生打扮,眉宇之间却毫无文人的锐气,反倒是眼时游离,全然一位市井小民的作态,好不起眼;女子一身白衣价值不菲,面相虽只是中上之资,但那嘴角一颗美人痣犹如画龙点睛一般将其生生拔高了一个档次,体态楚楚动人,含苞待放,增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气质丝毫不输郡里顶尖的富家小姐。却见她从怀中取出绣帕将身前的长凳上仔细擦拭一番,微微躬身请身边的书生先行坐下,随后静静地站在年轻书生身侧。年轻书生喝了口茶水,脸色微红,许是吹不惯西北的秋风,眉间泛着些许倦意,想来是一路奔波,舟车劳顿。
邻桌的几个食客见着这对行为怪异男女,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唏嘘道:“这小娘子一看就是出生贵胄,反倒是这男子平平无奇,却有幸让其侍奉左右,莫不又是一个穷酸书生哄骗了哪家富家千金,离家出逃。”
他邻座的年迈儒生摇摇头。“我看不然,真正的贵家子弟往往讲究低调谨慎,财不外露,这位公子说不得就是一位大人物,这女子约莫是他的侍女。”
“狗屁的大人物,你老小子一辈子就待在百草道这么个穷乡僻壤,能见过几个大人物?”
几人言语之间,不知何人唤了一句,
”小二,上酒!”
突然邻桌男子猛的起身,转身应道:
“酒来了,客官~!”
语气竟是十分熟稔。听得此话,刚刚寻声上楼的伙计一脸茫然,自己还没喊呢,是谁 和自己抢生意?那几人看着那个不知为何的突然应话的书生,哄堂大笑,心想原来是个”店小二”。
白衣女子没料到会陷入这般窘态,美目一横,瞪了楞在原地的书生一眼,轻嗔道:“公子,十八年的老毛病了,前几年分明有些好转,今日怎么又犯了?”
男子挠了挠头,满脸尴尬,将头凑到女子耳边:
“瓶儿,怪不得我啊,谁让李裹儿那老头非给老子取李醉之这么个名字,还有这场子实在太熟悉了,兴许小爷我上辈子就在这里跑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