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的飞快,越接近中原离别的情绪愈加蔓延开来,司徒衍每日都牛皮糖般的黏在我身边,恨不得将一日掰成两天来过。奇怪的是,我即便心中充满了不舍,但更多的都是来自于小司徒,对于下岸后与温子曦的分别却并不十分挂怀。
无情从来都不是个需要依存的柔弱女子,就算初尝情滋味,也不曾想要丝萝托乔木般的紧紧缠绕住一个男子。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有他未尽的理想,我有我未了的责任。这在我俩相识的最初,无情便已明白,并曾一度将之作为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障碍。虽然自从我找到了勇气来坦然面对这份感情,面对我们的未来,可是终究不能像普通闺阁女子那般的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寄托在伴侣身上。
这番想法若是公布出去,恐怕称得上是惊世骇俗的言论了。在当今这个男子为尊的年代,再尊贵的女子到头来都会沦为身边男子的附庸,似乎女子存在的意义都是围绕着男子设定的。德容言功这四个方面看起来是要求女子所能达到的最佳德行,其实讲究的目的还不是以此来评判等级,从而对应许配给相应的男子。
江湖中或许对于女子的约束相对低一些,但又会有多大的分别呢?一旦踏入婚姻,女子存在的价值到底要回归柴米油盐、相夫教子。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终究都是男子。曾经听到过一句话,男人关照世界,女人关照男人。短短几个字就把人世间的情态形容得淋漓尽致。
有思想有抱负的女子是不会见容于天地间的,不过也许神魔除外。只有当自己的身份得能超然于天地间的时候,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这些话我从未对温子曦讲过,算起来与他相识的光阴也不过区区三个月,又是屡冯险境同生共死,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我的思想他现在固然能够接受,可谁知其中又含有多少由衷认可的成分呢?那么若是日子长了,当生活渐渐变得平淡如水,当激情缓缓下降到相敬如宾的时候,他会不会后悔?
无情一向都是个清醒理智的人,虽然有时候我会憎恨这种清醒,但更多的时候我又需要保持理智。当最初的狂热过后,真情最终会剩下几分,谁也说不准。
无情也是个谨慎的人,尤其对待感情,司徒衍七年才赢得我的关爱,无忧十几年才得莫逆,而温子曦与这些人比起来,毕竟时日尚浅。
还要感谢船上的空闲时光,可以让无情慢慢的理清自己的情脉。也唯有回归平静,才能更深一层的思考我们的未来。
爱情不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不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也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更不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爱情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丑老病死不离不弃,又是相濡以沫患难与共,还是举案齐眉比翼双飞。
爱情的风格多种多样,爱情的故事各不相同,但是,那些都是爱情的点缀,爱情的本来面目,是从青丝到白发的相知相守,情比金坚。
而这世间大多数被人津津乐道、备受推崇的爱情,其实最终都是悲剧故事。比如大名鼎鼎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正因为其生不能同衾,死亦要同穴的悲惨才得到千古传颂。如果历史改写,梁祝二人得成良配,或许也不过是俗世间的一对最平凡的夫妻,又或许穷小子梁山伯一朝发迹,抛妻弃子夫妻反目为仇。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成功在于,他们在最相爱的时候为爱而死,来不及见识到爱情里劣迹斑斑的另一种面目,他们的死恰好成全了他们的爱情。
有的人在情浓时固然可以为你舍身忘死,却也能在缘尽后翻脸无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既然我在三十岁之前不打算脱离恩济斋,那么来日方长,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不过我也可以清醒的告诉自己,我爱温子曦,真心实意。我也丝毫不怀疑子曦对我的爱,只是希望再更多的给我们些时间。想到入神的时候,我突然恨不得现在就到白头,仿佛唯有这样才能证明我们不会分离。
所以我不会再去楚爷的沁梅轩,也不会再与楚爷交集。这与其说是为了他,更多的还是遵从自己内心的感觉。
再爱一个人,也应该保持冷静。
再爱一个人,也不能丢掉尊严。
再爱一个人,也不该迷失自我。
这是无情的爱情理论,与世间的法则格格不入,甚至称得上骇人听闻,但这就是我。如果有一天,温子曦对于这些观点嗤之以鼻,那么他就失去了爱我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