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石块儿便是阿金在兰舍时悄悄塞给王匡的那样东西。
今夜月色极好,那画在石块正面的血色印记亦清晰可辨,画的竟是他们山庄的标志:
一张傩具,一柄长剑。
傩具万千,是为众生相;利刃出鞘,当可破乾坤。傩具在前、便如锋锐藏于众生之外;长剑于后,便如山庄隐于尘世之中。
藏剑山庄,便是由此而得名的。
江湖上知晓藏剑山庄标志者不多,却也不少,而慑于山庄之威,从无人敢于假山庄之名行事。
除非这人想以一种极为惨烈且痛苦的方式,告别这莽莽人间。
事实证明,就算是真正的疯子,也绝不愿如此死去。
“钩八。”阿福蓦地启唇,道出了两个字。
她认出了那个特殊的标记。
或者不如说,是她认出了那个标记所寓意的头榜位次:
头榜第八位。
藏剑山庄头榜前十之人,其标记是很特别的,便如眼前石块那张傩具笑面的右眼,便画作了苏州码子的“八”字,即一点连三横。
此即表明,留下记号的乃是位居头榜第八之人,即钩八。而若是换作书九留记,则傩具的右眼便会画成苏州码字的“九”——一个很像是中原的“文”字的怪异符号。
王匡闻言,略有些讶然地看了阿福一眼,似是惊讶于她竟能认出来。
头榜前十的特殊标记虽非秘密,在庄中却也只有少部分人知悉,比如阿金对此便一无所知,此时听到阿福说起,阿金的面色犹自茫然,显是不明白怎么忽然便提到了钩八。
王匡自不会同他解释,只向阿福颔首道:“不错,这的确是钩八留的记号。”
这句话阿金倒是听懂了,他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跃跃欲试地道:“嚯,居然是钩八这老小子,他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谋杀……”
“不是钩八。”王匡打断了他。
记号虽为钩八所属,但杀人者已然确定是阿琪思了,与钩八又有何干?
更何况,无缘无故地,钩八杀死花真作甚?莫说花真与其毫无交集,就算是花真当真狠狠地得罪了他,若无王匡下令,钩八也绝对不会动花真一根手指头。
莽泰一家如今正为山庄所用,杀之便等同于叛出山庄,钩八想来还不会愚蠢到这个地步。他在江湖上的仇家可是多到数不胜数,若非有个藏剑山庄立在他身后,他能好好地到活到现在?
诚然,从某种程度来说,藏剑山庄的确很像是一座牢笼,只要身在其中,便很难摆脱其桎梏。
然而反过来看,山庄又何偿不是一种庇护?
一旦脱出了牢笼,庇护便也不复存在,届时,江湖追杀、山庄围剿,将会织成一张天罗地网,能够逃出生天者,万不存一。
思及此,王匡忽尔面色微动,目中似有什么飞快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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