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自然不是坏事,花真也很乐于在人前露这样的脸,然而,有些时候,太过于招摇了,却也容易为其所制。
前几日去别庄时,花真便特意命人将油壁车做了些改动,以避人耳目,如今事毕,她犹自不放心,昨晚便命蓿将车子清洗一新。
听了花真的话,蓿的面上便现出慈和的笑来,弯下腰替她整理着裙摆,口中道:
“主子放心,奴婢昨晚先去扫净了车子里外,过后才命人拿去洗的,方才奴婢也去仔仔细细地瞧了瞧,很干净。”
她意有所指地将重音放在末了三字上,语罢,便自袖中抽出一块折好的帕子来,递去了花真眼前。
花真接过帕子,手指紧了紧,面色微微一变。
帕中藏有异物,仿佛是石子之属,她虽不曾打开瞧,却也猜到了那是什么。
“主子的车只在百花院门前停过半刻,有几个婢女把车里的东西搬了出来,然后车子就被送进了角院。除了奴婢,再没别人靠近过。”
蓿慢慢地说道,一面又替花真顺了顺鬓边的发丝,语声温柔至极:“有奴婢照看着呢,七姑娘便放心去做想做的事吧。”
花真提起的心放了下去,搂着蓿的胳膊撒娇道:“嬷嬷真好,嬷嬷费心了。”
说着话便将帕子又还了回去,腻着声音道:“嬷嬷便替我收着好不好。”
这便是让蓿全权处置的意思了,蓿颔首接下,又摸了摸花真的头发,自去不提。
向晚时分,雨势越发地大起来,连天雨点敲打着屋檐,铿锵有若雷鸣。
卫姝与人换班儿用了饭,才回至廊角当值,忽听有人道:“阿琪思,你怎么才回来,主子正找你呢。”
她循声看去,见说话的是一名与自己装束相仿的豆蔻少女,眉眼也就平平,气势却是极足,叉着腰、昂着头,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这少女名唤吉阿,乃是一名金奴。
她一家从祖辈起便在那丹府中当差,也算是世仆了,然而,他们却并受用不到中原大族世仆的那一份儿体面。
这也是金国立国太短之故。
其一应规制皆在仿中原而习之,却也只得其形而未识其髓。如今,金国各大家族仍旧沿袭着部落时的奴制,视奴仆为狗,一应砍手、剁足、剜目等酷法仍在,只是用得少些罢了。
自然,此处所谓的少,也只是针对这些金人奴仆而言,宋奴与离奴却是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的,自然便也不在这规矩之中了。
“喂,牧那黑泰,我的话你听到没有?”见卫姝笑而不语,纵是面上有疤,亦无损于那张天生丽质的脸,吉阿目中闪过妒意,下巴却是抬得越发地高。
卫姝此时早已融入了阿琪思的身份,并不因吉阿的挑衅而作恼,反倒笑得越发甜美,道:“我听见了,多谢吉阿姐姐传话。”
吉阿如今也不过杂役罢了,除了占着个金人的身份,旁的与卫姝皆一样。
吉阿约莫也自知并不能压着对方一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炫耀地甩了甩脑后的两条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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