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温书罢。」…………
「总是要温书的。」
黄昏时分,秋雨缠绵,洗出满城清寂。
程府东院「悠然居」的西次间,姜氏笑看着对座的卫姝,目中满是切盼之色:
「若是姑娘能在家里长住下来,与女孩儿们一同温习功课,我那娇儿想必也不会镇日里往外跑,书都不肯翻了。」
语至末梢,便带出了几分无奈。
卫姝抬手按着额角,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陆深离开前的那句话,便着落在了此处。
卫姝确实需要温书了。
因为一个月后,卫姝要与程府的几位姑娘并所有入
京进学的闺秀们一起,参加白石书院的入院考试。
白石书院每年的入院试,便安排在冬至之前,而新生入学则在次年开春。
至于考学的缘由,卫姝也已在半个时辰前查明了。
连续杀人案中的第一名死者——崔绮娘,便是白石书院的一名女学生。
卫姝在程渭书房「找」到了整套案卷,并「自行观瞧」,就此得知便在案发翌日,开封府便派出人手前往书院进行调查,但所获甚微。
一来,白石书院乃是女子书院,男子出入多有不便;二来,院中不少女学生身份不凡,寻常吏目根本难以近身,书院也不太愿意得罪这些贵人,是以相关人等的问询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完成。
「想我一介白身,何德何能,竟拿到了这样珍贵的入学试名额,还真是……呵呵……荣幸之至啊……」
卫姝尽量控制着面上的肌肉,不令腔子里的那股冷气往颊边涌。
很显然,考试进学、以白石书院新生的身份混入其中,再行秘密查案,便是陆深为她这个秘捕做下的安排。
这谋划自然是好的,只是这考试进学,却是怎么想怎么奇怪。
陆深仿佛认定了卫姝——一个混江湖的女子——能够凭真本事考进大宋最好的女子书院。
这笃信从何而来?
自然,卫姝也并不想妄自菲薄。入院试于她而言的确不难。
本朝依旧盛行儒道两家,千年前的经史子集,今时也不曾大变,以卫姝所学所知,应付个考试还是成的,她只是不明白陆深是怎么瞧出她不仅识字,且还能进学的。
正思忖间,鼻端忽地掠过一缕清香,卫姝回过神来,却见姜氏执着茶壶,正往她面前的盏中倒茶。
「好香的茶。」卫姝赞了一句。
姜氏便笑道:「都是娇儿贪顽,说什么拿竹枝上的积雪泡茶最是清雅,去年到处搜罗,好容易蓄满了两小坛子,她便巴巴地让人送了一坛子回来给她父亲尝鲜。
她父亲忙得很,哪有这等闲工夫,便叫人整坛子埋进了竹林,取其清气,前几日才从地下取出来。」
她柔声细语地说着,盏中清茶已满八分,她便放下瓷壶道:「姑娘且尝尝,味道还是不错的。」
卫姝捧起茶盏浅啜了一口,点头道:「果然好茶。」
姜氏又亲替她布了几块点心,这才道:
「姑娘拿到入学试的名额,也是有因由的。据妾身所知,白石书院每年都会拿出十到二十个名额来,分派给各偏远行省或庶族百姓,让那贫寒人家的姑娘也有进学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