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作寻常少女在此,只怕现就能将压箱底的心里话都给说出来。
真是一双好眼。
卫姝在心底里赞了一声,而她的讲述亦已到了尾声:“……回到程家之后的事,想必陆大人已经从您的下属那里都听说了,我就不在此赘述了。”
言至此,她忽地轻轻向案上一击:“哦,却是差些忘了,昨晚实是多有得罪,陆大人若是见着了那一位,还请替我向他说声对不住。”
话题自然而然地便转到了昨晚之事,陆深便也顺势问了下去:
“丁亥说……呃,丁亥便是姑娘昨晚劫持的那一位。他说,姑娘昨晚与一高手缠斗于暗巷之中,却不知那高手是何方人士?来汴梁的目的又是什么?”
来了,来了。
就知道怪人这枚暗棋看似无关大局,可若用得好了,亦有奇效。
卫姝心中暗喜,面上则是一副忧心忡忡的神情,蹙眉道:
“抱歉得很,我也不知这人的路数。这人武功奇高、行事怪异,昨晚他与我过了两招便莫名其妙地走了,我武功不及他,也不敢追赶。另外,实不相瞒,其实在昨晚之前,我还见过这人一次。”
她顺理成章地将便曹家南货杀人案也引了出来,与莲儿的偶遇、白霜城旧事亦被提及,末了她又道:
“我与莲儿从前在一处当差,自是知道她是从白霜城逃回来的,那晚见她拿着长锋营的腰牌,实在不知该不该信她,是以便没与她说那怪人之事。”
这番话不仅解释清楚了卫姝对莲儿的隐瞒,也将卫姝与那怪人的关系撇清了。至于陆深相信与否,她并不在意。
待卫姝语罢,陆深便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不语。
不知何故,这样安静着的他,越发有一种沉到极致的冷,便连穿过水阁风仿佛也有了浓重的寒意。
可卫姝何惧?
她只当没瞧见,坐在那里连袖角都不带动的,神态之从容、顾盼之自如,就好像她才是此院之主,陆深反倒成了客人。
便这般相顾无言枯坐了足有半刻,陆深方才蓦地微笑了一下,问道:“姑娘渴不渴?要不要吃盏茶再走?”
居然开口逐客。
过河拆桥也没有这般拆法的。
卫姝装听不懂,摆手道:“茶倒不必了,如今倒有几件事要向阁下请教。”
陆深颇有些遗憾地收回了视线,掸了掸衣袖道:“请讲。”
卫姝便开门见山地道:“先要请问陆大人一声,您在何处任职?官居几品?”
说了这半天的话,卫姝都还不知道这人的具体官职呢,自然要先打听清楚。
陆深一脸见怪不怪的神情,道:“在下忝为东上閤门使领雍州刺史遥郡,从五品;差遣长锋营正营官,正六品。”
“见过陆刺史。”卫姝拱手施礼。
所谓刺史遥群,并非是说陆深当真在雍州做着刺史官儿,而是寄禄官的官职,乃是虚衔,一个“遥”字便可知其意;而长锋营正营官才是他的实际官职。
这两者间相差了半个品阶,而按大宋官制,一应官员俸禄皆以高阶者计,也就是说,陆深每个月都是按照从五品的官阶拿口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