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三兄弟彼此对视一眼,面色俱有些无奈。
说来说去,冯氏对白石书院之所以如此不虞,却是因为程家的几个姑娘里,无一人考取书院,这几年屡试屡败、屡败屡试,说出去确实有些不好看相。
程济并程渭兄弟是出了名地会读书,程济如今在国子监任博士,程渭更是平步青云,已是从六品开封府判官,两人所出之子亦皆聪颖,相比较之下,程家的姑娘们便显得有些愚笨了。
此外,冯老太太的性情也摆在那里,程淮至今没能成亲,未始不是因为有个出了名的不好相与的婆母之故,是以在汴梁城官眷内闱里,关于程家的闲话可也不少。
程淮此时也自知失言,一时竟忘了冯老太太对白石书院素有旧怨,便忙着往回找补:
“母亲,官家既不许私下议论,必是因为事关重大,这若是……”
“哦?事关重大?莫非当真教我说中了?真有小娘儿偷汉子?”冯老太太的语声陡地拔高了几分,一脸地兴致盎然。
程淮噎了噎,欲待再言,程渭忽地一拂衣袖,淡声道:“三弟今日得闲,想必学里的功课都写完了罢?”
程淮的脸一下子黑成了锅底。
因资质不及两位兄长,他在学问上头并不算出色,前年才挣命般地好容易考进了太学,功课也只在乙等之末、丙等之上徘徊,这功名之路于他而言,正是“路漫漫其修远”,而程渭此时却专挑了功课来说,其意不言自明。
程淮便苦着脸地站起身来,向冯老太太躬了躬身:“母亲,孩儿回屋写字去了。”
冯氏此时只想知道那桩案子的始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好,好,你去便是。”旋即便又转向程渭,两个眼睛冒出光来,急急道:
“快说快说,是哪家的小娘儿偷汉子?她家里头做着什么官儿?”
仍旧是三句话不离“偷汉子”,简直教人无言以对。
程淮原本还有些不想走,如今闻言,立时脚底如安了飞轮一般,展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那厢程济亦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母亲,儿子还有几篇书不曾读完,便先回屋了。”
语罢,冲程渭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勿要惹老太太不喜,亦自退下。
待到屋中只剩下了母子两个,程渭方才道:
“既是母亲执意要问,那儿子便也告诉您一件事吧,这案子乃是大凶,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其中有两个是被活生拔了舌死的,死状极惨,血流了一屋子,把桌脚都给淹了。”
口中恫吓之言,偏他仍旧眉眼清和、面色淡然,好似谈诗论酒一般。
一听这话,冯老太太却是有些怕子,忙叨叨地低声念了句佛,手中念珠再度也转了起来,咂嘴道:“却原来是遭了口舌业,你这孩子,怎地不早说?”
语罢犹不放心,起身道:“罢也,方才却是俺多说了两句,得去烧些香经免了罪业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