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厢也就只是转了个念头而已,她自个儿都没打算深究,可吴国却仿佛知晓她在想什么,那一番话简直就是按着她的心思来的。
不过么,这实则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发现。
这世上便是有这样惊才绝艳之辈,天生就比别人更聪明、更机敏、更有胆魄。
遥想当年,卫姝也是曾经见过那么一两个的。
只可惜,这类人通常都不大听话,更不易哄骗,而若是没法子完全降服住他们,倒不如一别两宽,相忘于江湖。
凉风四起,将卫姝的思绪也拂得有些乱,好在,那一道温凉的语声再度响起,将她又拉转了回来:
“小书房缘悭一面,在下常以为憾。今日得以亲睹姑娘芳容,实是幸甚。”
那身量修长的男子说完了这番话,便展袖行了一礼,姿仪洒落、风度俊雅,几令人忘却他面上的皱纹,以为是在与某个美男子说话。
卫姝上下打量他几眼,心下也不是不感佩的。
为了拖延时间,这人可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是连美男计都用上了?
可你这脸又没洗净,朕也不知你是美是丑。再者说了,美人虽好,朕最爱的却还是那江山社稷、家国天下,你这却是媚眼抛给瞎……嗯咳,朕自然是明眸如炬,一眼便看穿了你这鬼蜮伎俩。
卫姝拱手还礼,礼数上倒也没什么疏失。
却也仅止于这一点礼数而已,至于所谓惊艳或痴迷,那是半点都没有的。
于是,草庐前便有了一阵诡异的安静,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相对而立,却皆不出声,就仿佛时间也停滞了一般。
数息后,还是吴国当先抚袖直身,漫声道:“姑娘可要进来坐一坐?”
说这话时,他通身上下全无一丝出卖色相而不得的自惭或羞愧,那清朗的语声仍旧带着金玉之质,说完了,还将图纸向卫姝示意了一下,自嘲地道:
“在下是没有姑娘的如炬慧眼,夜中视物却是不能的。想来有姑娘在侧,那些宵小之辈必不能靠近,掌灯应是无虞,纵有危险,姑娘也能助在下全身而退,是么?”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指桑骂槐。
卫姝腹内冷笑。口口声声宵小之辈,你自个儿脸都不敢露,也好意思说别人。
她一拍衣袖,淡声道:“有何不可?”
少女的声线浸着寒意,分明便是不高兴了,吴国却好似没听出来,淡静的语声里甚而还带着一丝笑意:“如此,请。”
语毕,衣袖一拂,当先回至草庐中,很快便摸索着点亮了蜡烛。
长夜寂寥,一灯如豆,只是,那微光太过于黯淡,并驱不散这充斥于天地间无涯的黑。
草庐中,男子秉烛立于案旁,而与他数步之遥的少女,却悄立于烛火将及未及之处,就像是自夜色中化出一抹幽影,随时会被这夜色吞没。
吴国望了卫姝一眼,放下烛台,抚平了纸卷。
纸张被卷得太久,抚平时,发出了几声清响,夜中听来,有若微风推开细浪,将草庐里的死寂与压抑也扫去了一旁。
“这是我从花真那里重新拿回来的。”卫姝道,垂眸看向摊开的图纸。
不知何故,她的声音听来有些冷,让人想起被云层遮掩的那一轮月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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