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好事?”孟婉儿冷笑道,“我父亲如今不过是离郡的奉献候,区区甘原县守,被一众权贵家族架在空中的样子货,无权无势,无欲无求,什么事都不想做,也什么事都做不了,你若只是想与他说这些,便可以走了,看在过往相识的份上,我权当今日不曾见过谁。”
“能不能做得了,不是你说了算的,”老人见一队化作了仆人的前宫廷侍者们端着盘子流水一般的进来,将菜品饭食放在桌上,又低着头弯着腰默默的出去,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还对坐在自己身边的年轻女人道,“来吧,不用客气,试一试正宗的永昌夏宫里的味道。”
年轻女人闻言将头上兜帽掀开,也拿了筷子吃了起来。
孟婉儿看一看年轻女人好看的脸,又将注意力放在老人的脸上,暗一咬牙道,“我小的时候曾见过你几次,以你的修为,这才几年过去,不应该是现在的模样。”
老人的筷子在空中一顿,而后动作如常,将饭菜送入口中,没头没尾的道,“这个世界总是这个样子,想要得到什么,就要先学会付出。”
孟婉儿看老人云淡风轻的模样,又道,“我曾在姑母的信里听她说起过你,说你是蒙昧之中少有的重情重义的有心之人,可前些时候我却听说你去了离城,将洛云表弟强行掳走,你可能告诉我,他如今身在何处,可还安好?”
“好,”老人放下碗筷,好像吃了这么一点点就已经够了,他拿起桌上雪白的丝巾擦了擦嘴,随手丢到桌上,“他在江州,一切都好。”
“江州?!”孟婉儿道,“你将他带去了江州圈禁?!”
老人斜眼看了孟婉儿一眼,嗤笑道,“圈禁?我只是给了他一条新的宽敞的路子可以走罢了,你以为如今这离郡,或者说整个西南汉州,还有他的立足之地?”他看向甘原城某处,“说的难听些,如今的他,就是一条丧家之犬,而你的父亲看似处境要好上一些,实则......与他一般无二。”
孟婉儿好看的眉毛一挑,道,“可我听说他在离城的时候,那离郡太守并没有亏待过他,仍待之以公子之礼......”
“吃好了,”老人没有等孟婉儿的话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他站起身来,将头上兜帽戴好,对身边的年轻女人道,“你就在这里等,慢慢吃,”他又对也站起身来的孟婉儿道,“与你说的话已经够多了,作为回报,劳烦婉儿小姐留在这里作陪,我去去就回。”
说完,老人便朝宴会厅外走去。
孟婉儿正待要追上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再一次不听使唤,只能木偶一般站在原地,便是她将体内有限的一点真气运用到极致,也如同蚍蜉撼树,根本毫无用处。
而那个长相姣好的年轻女人,就真的当这里是自家饭厅一般施施然吃着喝着,哪怕好几日没有正经吃过饭了,遇到这样的美食也可以吃得不急不躁,举手投足间,竟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意思。
却说那老人离开宴客厅,就在人来人往的侯府里闲逛起来,每一个与他擦肩而过的仆人,都要远远的避开,好似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绝世凶兽。
他就那样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转过一个回廊,就看到一个被仆人们围绕着的风尘仆仆的胖子,不是旁的,正是此间侯府的主人,前永昌郡太守,如今的甘原县守,奉献候,孟娇阳。
而孟娇阳也似是命运的牵引一般,第一眼就将目光落在了老人的身上,四目相对的瞬间,他便有些发自内心的寒意,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