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是我。什么?知道了,马上来。”
深蓝的跑车流星一般划向天际,平光镜下一贯深邃迷人的墨蓝色双眼,居然有着掩饰不住的惊慌。第五次听到一模一样的录音之后,SONY的最新款手机终于在主人的怒气中不幸身亡,海蓝色的机身在防弹车窗的热烈欢迎下四分五裂。
“嘟,本大爷正在开会,你最好有个华丽的理由,不然就别做留言这种不华丽的事情。”
十年如一日的嚣张口吻第一次让忍足觉得如此难以忍受,华丽的迹部大爷,你最好永远都不会有后悔这种一点也不华丽的感觉,这是忍足侑士此时唯一的想法。
冰冷,疼痛,重重的坠落感,剧烈起伏的胸腔还在乞怜着最后一口新鲜的氧气。
无比熟悉的痛苦,心脏病发的痛苦。
在和迹部大爷的十周年结婚纪念日里死于酗酒引起的心脏病突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史上最雷的十大穿越女主之一?看文的筒子们估计会集体吐血三升?
明天一早,社交界的那些名媛贵妇们看到新闻的时候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一向以端庄优雅著称的迹部家女主人,迹部琉璃夫人竟然是这样一种死法。
突然很想笑,很想大声的,放肆的狂笑,却无法牵动哪怕一丝的嘴角。
明明整个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抽搐着,明明头脑因为缺氧而晕眩着,灵魂却仿佛抽离了身体一般,漂浮在空气中冷眼旁观,甚至还能这样胡思乱想的吐槽着。
果然是,真的,要死了呢。
熟悉的现代化的医院,熟悉的白色的墙壁,熟悉的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熟悉的深蓝色的昂贵跑车。
迹部景吾的夫人居然要忍足家的家主来签写手术同意书么?真是,讽刺啊。
是迹部家啊,一向身为商界表率的迹部家呢,居然连临终遗言都不来听吗。
“迹部琉璃!你给我振作一点,难道你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想见吗?该死的,振作一点啊。”
忍足侑士一向自傲的理智一点一点的被往日的梦魇吞噬,醇厚迷人的关西腔里居然是满满的惶恐,只有她不能死,他明明答应过的,答应过要照顾她的。
“忍足君,这真是一点都不像你了。”
黑曜石一般的双眼缓缓地睁开,灵魂不知何时悄然归体,排山倒海般的疼痛袭来,也只是让她微微的皱了皱眉。
“到现在你还是要叫我忍足君吗?真是无情啊。”
是啊,是从什么时候又开始叫他忍足君的呢?
是从看到那个孩子尸体的那一刻,还是得知她死亡原因的那一秒呢?已经记不清了吧。
“呐,忍足君。羡慕我吗?我很快就可以和菱纱见面了。”
“你还是恨他吗?你知道的,他对你并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啊,当然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正因为知道,所以才忍不住会恨吧,明明不爱的,他明明说了不爱的,自己却还是赌上了全部,然后,输得体无完肤。
早就知道的不是吗,自己这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怎么可能承受得住,怎么承受得住那日复一日的无视呢,还有那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冷眼神。
还真是傻啊……
“他不会来的,忍足君,你和我一样清楚。他根本就不会来的。”
“琉璃,你……”看着那个苍白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的微笑,忍足侑士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的扼住了,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呆呆的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呆呆的看着她悄无声息的对他说,永别了,忍足君。
迹部景吾,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迹部景吾,你究竟在做什么!
不知道见过多少次的无影手术灯,也记不得躺了多少次的冰冷手术台,一次一次的从死神手中拼命逃脱,只为了多看一眼那个如神邸般耀眼的身影。
只是这一次,她不想再逃了,真的,累了。
“侑士,通知迹部家,去准备,后事……”
“爸爸!你怎么能这么就放弃了,你难道忘记了?身为医生的责任!”
“侑士!”看着对面一模一样的墨蓝色双眼,忍足瑛士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放弃的并不是我,侑士。放弃的人,是她自己啊。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
手术室的灯光骤然熄灭,无论是医生还是护士都免不了对着忍足侑士露出歉意的表情,只是对方已经接收不良了。
那一抹苍白之下遮盖的是熟悉的身影,明明身高相差那么多,为什么他会觉得和记忆中那个白布遮盖之下的娇小身影如此的相似?
迹部景吾,希望你真的不会后悔。忍足侑士再一次在心底默默的说出这句话。
华丽的迹部大爷即使身在葬礼之中也依然是无比华丽的。白色的玫瑰海中纯黑的礼服让他整个人仿佛置身于黑白色的老照片中那样的不真实。
“本大爷才不会有后悔这种不华丽的想法,呐,Kabaji。”
依旧是无比嚣张的咏叹调,依旧是无比帅气的响指,眼角的泪痣依旧闪耀着迷人的光辉。
好吧,忍足侑士现在可以确认,他大爷的确是看不出有半点后悔的感觉。
镜框中是看了十几年无比熟悉的优雅笑容,镜框外是同样十几年不变的华丽笑容。忍足侑士看着看着忽然没了力气,连嘴角也懒得保持上挑的弧度,反正他是在参加葬礼,不是么。
忽而风起,阴云密布,转瞬大雨。
菱纱,天野菱纱小姐,是你在天堂哭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