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驾崩
清晨时分,皇帝坐于暖炕之上,一条锦帕掩在嘴边,伴着喉间的数声咳嗽,泛起熟悉的猩红。指尖触及茶盏,只觉彻骨的凉。自昨夜起,他身边就没了太监和婢子的服侍,这茶盏,当然是凉的。
耳畔传来报时的晨鼓,他知道,天又亮了,只不过鼓声之中夹杂着兵戈之声,这意味着什么,裴启绍心知肚明。唇角勾起一丝弧度,皇帝竟是笑了。他等了两年,终于盼来今日。
他掀开盖在身上的被褥,汲了龙靴,起身之时不小心带落了茶盏,砸在地砖之上,发出冷冽清脆的声响。他拖着身子,扯下一旁的龙袍,费力地穿着在身上。少了婢子的服侍,皇帝略有不自在,但总算勉勉强强地完成。将最后一根明黄玉带系在腰间后,皇帝喘息着,将朝冠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
暖阁之内的梅花不知何时开了,幽香淡之又淡,却叫人神清气爽。他俯身轻嗅花香,冲淡不少病弱,精神为之一振。他缓步迈出暖阁,亲自取出宫门之上的门栓,扔在地上。费了全身力气,他终于将宫门拉开,随着朔风灌入眼帘的,还有满眼的甲胄,还有九重的宫阙,以及他心心念念的江山。
他看着荣王的身影,数日不见,略显瘦削,只不过仍比不过他。“朕等这一天,等了许久了。”
倘若他人见了这一幕,必曰兄友弟恭。二人相谈甚欢,似是毫无嫌隙,只是这般的平静之下蕴藏着怎样的波涛暗涌,二人皆是心知肚明。
裴启旬看着穿戴整齐的皇帝,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总有那么一股子傲气,只不过这股傲气被他一再打压,一再消磨,已经变成了笑话。
不远处,庄征自乾元门走来,手上托着金盘,上置杯酒二盏,清澈见底。不时有雪花融入酒水之中,谓之雪酒,亦未不可。荣王双手各执金杯一只,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他看着皇帝,笑道:“如斯美景,当有玉露琼浆相配。”
裴启绍吸着冬日的凉风,似乎嗅出了一丝延祚朝最后的味道。荣王心中如何想,皇帝已是有数。他的病拖了太久了,久则生乱,故而留不得他。若换了他,或许也会如此吧。
龙靴踩在雪地上,发出雪压厚实的声响。皇帝抚着汉白玉栏杆,兀自看着远处的宫殿出神:“你可还记得,你爬过乾元殿的屋檐?就在那。那时好像是崇元五年——彼时朕年幼,个子也不高,你便拉着我上了一旁的砖瓦,当然啦,换来的也是一顿责罚。只不过你替朕受了。”
荣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本是金碧辉煌的琉璃瓦,此际已是被厚雪全然覆盖。
崇元五年,彼时有皇子二人,相顾嘻戏于乾元门内,遇槐树逶迤,遂是攀援而上,游走于宫墙之间。帝见之,大怒,罚书五十。一人名唤启旬,一人名唤启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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