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才晴了两日,就又下起了雨来。
若等到秋收那会雨水还收不住,这可就麻烦了。
朝廷的地盘越来越大伙可都指望着京兆府这二十余县的收成呢。
不出意外,长安的粮价涨了。
很多人都说是因为今年多雨,但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个是去年泾师之乱,京兆府西半部分的咸阳、兴平、醴泉、奉天等县受到影响,农业生产受到一定程度的破坏,但这不是主要原因,正如今年的所谓多雨。
根本原因还是同、华二州禁止粮食外运。
这两个京东门户州,巢乱以前就吸纳了大量关东来的难民。
黄巢逃出长安之后,继续到河南肆虐,再加上秦宗权等人的祸害,很多百姓再度逃来关中,华州吸纳的人口最多,同州其次。
光这两州十县之地,就有八十余万人口,王卞、郝振威经营得也不错,大量粮食经洛水、渭水输往京城,是长安粮食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
如今不送了,何故?
还在长安逗留的谢瞳很敏锐地察觉了这个问题。
“店家这蒸饼味美。”食肆内,谢瞳借故说话。
这会正是一天内生意清淡的时候,店家也累了,便坐了下来,笑道:“客人倒是识货。此饼所用白面、猪膏都是精挑细选的,便是官人们路过,也会买上一二尝鲜。”
“可是关中白面?”
“自然是关中的。”店家道:“按说白面还是关北天德军、振武军的最好,开元年间是贡品。就是太远了,寻常百姓怕是吃不起。”
“最近米面可是涨了不少,斗米七十余钱了。”
“说来也是怪了,粮行那边说同、华二州买不到粮食了,官府不让出境。也就同州沙苑监的牲畜还能往长安运,肯定有事。”
“何事?”
店家看了谢瞳一眼,觉得这个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就像个屡试不中的士子,这才释然,长安这种人太多了,诸道诸镇都有。
“应是要打仗了。”店家小声说道:“每次打仗,粮油盐布这些物事都要大涨价。将帅们将仓城里的军粮运到前边,后边仓城就得敞开进粮补充。布要拿来赏赐将士,打赢了要赏,打输了更要赏。盐涨价,纯粹就是刮咱们小民的钱补充军需呢。”
“店家倒是很懂。”谢瞳肃然起敬,觉得京城的百姓还真有几分门道,说气话来头头是道,还很健谈,关键是说得不无道理啊!
“嘿嘿。”店家得意地笑了两声,道:“见得多了。打个仗,出动数万、十数万将士,哪可能没动静。军士要米面酒肉,马要牧草麸豆,搭帐篷要篷布绳索,挖壕沟要铲镐锹凿,受伤了还得汤药伺候,普通军士死掉就算了,可有点身份的还得棺椁凶具。这次,不出意外的话,华州那边要打仗。那位王使君着急忙慌的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来。客人若不信,过阵子去渭水边看看,很快就要有逃役的华州人跑到渭南、栎阳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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