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房内热气腾腾,数十名临时招募的夫子忙得满头大汗,在给人蒸饼。
战乱之地,每一分粮食都十分宝贵。农田荒废、百姓流散、官府催课,哪一样都会极大打击农业生产。怀州的粮价,此时已经达到了六百余钱一斗,几乎是夏绥的二十倍,这在素称膏腴的河南是很难想象的。
但大通马行就是能搞到粮食!还是正规渠道,官府开仓放粮,卖给他们的。价钱还很便宜,一斗四百钱。按照如今怀州的行情,一匹战马可以换两斛多粮。
这还是在怀州,当地时不时有经河东镇倒手过来的草原马,价钱涨不上去。如果是在大战临近的河南其他地方,或素来缺马的淮南、江南地区,价钱还要涨上一大截。
战场上若有一千骑兵冲阵,这是多大的优势?将帅们不会不清楚这点。
“省着点用吧。”裴通看着伙夫们一斗接一斗地和面,嘴角抽了抽。
做饭的伙头憨厚地笑了笑,和面的手没有丝毫变化。
他知道东家只是善财难舍,但心还是善的。别的不谈,单是从李罕之那里弄来米面,给临行的民户准备吃食,并且没有明显的贪墨,这就足以让人敬重了。
伙房内还有一些妇人、小孩在帮忙。不用给他们结工钱,管饭就行了,非常廉价。
见裴通坐在那里心疼,一个在土灶后烧火的小姑娘还对他笑了笑。
裴通嘴角抽了抽,回了个笑容,但比哭还难看。
花钱花得有点多了!李罕之固然卖粮卖得便宜,但之前还赠了他不少马,把这些算进去,成本就高了很多了。
不过也没办法,李罕之能卖粮给你就不错了。裴通隐隐听人说过,这厮乏粮的时候还吃过人肉,什么事干不出来?若是一般的生意人,估计早被他抢了,也就战马这种东西,每个军阀都梦寐以求,李罕之终究不太敢硬抢。
大通马行不是没被抢过。
以前义成节度使安师儒就抢过他们百余匹马,结果后来再也不去那边做生意了,安师儒没有马用,骑兵上个几次战场就变成了步兵,大家都看在眼里。
再者,河南的马行里一般也没几匹马。你要买,都得派人过来商谈,然后由大通马行从河中府那边调拨,王重荣的地盘秩序安定,有大批存货。
一筐又一筐的面饼被送到了院子里,有人将其浸泡入醋中,然后晾干、收集起来。
几个小孩围在那里,口水涟涟。
裴通叹了口气,吩咐随从拿了几个饼分给那些小孩。
“谢总办赏赐。”小孩们年岁不大,但口齿还算伶俐,纷纷上前拜谢。
裴通看着他们瘦骨嶙峋的模样,摇了摇头。
武夫们打来打去,真是造孽啊,看看地方上被你们打成什么样了!人都快死光了知道吗?
“总办,该出发了。”一名随从走了进来,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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