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表现得好,能得赏赐,也能当官,这是无上可汗亲口说的。
传统的部族形态,渐渐有土崩瓦解的趋势。
当然,杨爚也知道,圣人可以在北庭这么做,在阴山诸部或许也能试一试,但在其他地方,还不太可能。
北庭是被征服的,被打得很惨,部落的规模普遍不大,头人们也没什么心气反抗了,因此可以大刀阔斧地作为试点改革。
这大概是一种创举。
杨爚翻遍史书,都没找到任何一个人对草原这么做过。
但他知道,这种事情值得试一试。失败了没什么,大不了再回到以前那种对部落首领羁縻统治的状态,而成功的话,则收益极其极大,好处难以想象。
******
劳动结束后,邵树德换了一身戎服,又策马走到各蕃部丁壮的训练场地,仔细观赏。
“七郎觉得怎么样?”邵树德问道。
七皇子邵慎立仔细看了看,道:“比关西的土团乡夫强得有限,与河南土团相彷,不如河北乡勇。”
“你眼光太高了。”邵树德笑了笑,看着儿子精神的面庞、壮硕的身材,十分满意。
江氏其实是个十分娇小的人。
邵树德年轻力壮的时候,经常把江氏抱在怀里。金仙观、上阳宫、陶光园的幽深小径上,到处留下了江氏喜极而泣的呜咽声。
但他们的儿子却长得如此魁伟、雄壮。
邵树德知道,最近一两年间,七郎受了一些刺激,突然间就要发愤图强起来了。各种不良嗜好全戒掉了不说,一个劲闷着头苦练武艺、学习军略,甚至想办法跑到讲武堂内旁听,如饥似渴地学习着各种军事知识。
他能有这种转变,邵树德当然是很欣喜的。人的转变,有时候就是一瞬间,比如你被几万武夫轻视了……
这次他来西域,也是多次央求的结果。
正好洛阳发运一批紧俏的货物到西域,便由他一路押运了——多数是皇宫日常消耗的物资,边地很难采购到。
“回鹘可汗奥古尔恰克要为儿子敦欲求娶公主,你怎么看?”邵树德问道。
“让他那个儿子滚蛋。”邵慎立直截了当地说道。
“怎么跟父亲说话呢?”邵树德扇了一下儿子的后脑勺,笑道:“其实,很多人劝阿爷答应这门亲事。阿爷其实也无可无不可,但他们都太蠢,没看到回鹘内部的裂痕,也低估了萨图克的野心。奥古尔恰克这个汗位,本来就是十来年前从兄长那里继承来的,他这十年来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消化兄长的旧部。成果是有一些的,但还不够。不然的话,萨图克还能活蹦乱跳地活到现在?”
邵慎立沉默。
他能想明白这些事情,但说实话有些看不起这个所谓的“大回鹘国”,觉得何必与他们这般虚与委蛇?何必玩什么阴谋诡计?十万大军压过去,什么不能解决——这是生活在父亲百战百胜光环下,从小没受过任何挫折的贵胃子弟正常的脑回路。
当然他也知道,父亲总是对的。他可能有更长远的打算,更深一层的谋划,反正听父亲的话就是了。
如果能有上阵厮杀的机会,那就再好不过了。他需要证明自己,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他妈也配得上你们的欢呼!
“奥古尔恰克的使者马上就要来了。”邵树德说道:“朕召见他们的时候,你跟着过来一起听一听,这对你是有好处的。”
“是。”邵慎立应道,但很明显有点心不在焉。
“你啊,有点政治智慧吧!”邵树德看他那模样,忍不住又打了一下,道:“热海突厥使者估计也就这几天到了,别到处乱窜,老实跟着阿爷。”
“是。”邵慎立又应了一声,然后忍不住说道:“大人,你说的我都懂。离间奥古尔恰克叔侄嘛,让他们内斗,我们再摘桃子。热海突厥这帮墙头草,一会拜药罗葛,一会拜仆固,儿怀疑他们连波斯人、葛逻禄人也拜过,再拜拜大夏也没什么。将来若图谋葱岭以西的城池,热海突厥是一个很好的本地仆从军,比咱们从碛北征发蕃部方便多了。这些,儿都懂。”
“懂也要跟着阿爷。”邵树德说道:“明白道理只是第一步,时机的把握也相当重要。”
“时机……”邵慎立若有所悟。
“再回到刚才那个话题,敦欲求娶公主之事,你觉得该怎么做?”邵树德问道。
邵慎立默默思考了一下,道:“或许可以先含湖起来,不答应也不拒绝,托词要去疏勒看一看。敦欲多大年纪、长相如何、有无才能,都是人家的一面之辞,咱们连人都没见到呢,怎能轻易应下?说不得,得派个使者过去打探一下。使者也不用着急复命,拖上几个月再回来也无妨。”
“很好。”邵树德赞许地看着儿子,道:“脑子终于会转弯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