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邵树德问李唐宾,你指的什么时候的嶲州?嶲州州治都迁移过好几回,你到底想打到哪?
李唐宾闻言又看了一下小抄,道:“怎么着也得打到姚州去。”
“哦?”邵树德笑了,道:“李卿好志气。大理乃南诏西京,鄯阐府为东京,姚州夹在两京之间,你这是要灭国啊?”
“灭国所难者,乃山高路远,粮草军械不济,又加之水土不服,故死难者多众。”李唐宾说道:“陛下若不怕死人,许南征将士在南诏大开杀戒,就地筹粮,取之并不难。”
邵树德听了不置可否。
粮草确实是最难的。南诏与唐为何在嶲州这片地方折腾两百年?因为这里是后世的西昌、凉山一带,交通十分不便,谁要越过此地北攻或南侵,都很麻烦。
而一旦过了此处,比如南诏进入剑南,或唐军南下昆明一带,就又要容易许多了,因为可以就地军屯或征粮。
难点就在于嶲州。
如今嶲州九县,控制在大夏手里的只有台登、邛部、苏祁三县,且苏祁县还迁了县理,侨治他处。州治在木瓜岭以北的永安城。
如今郑仁旻的大军气势汹汹而来,这几个地方多半还挡不住。
不过,这几个地方丢了也没什么。本来也没几个人,若非可以作为对敌一线警戒缓冲区,实在没什么价值。
那么……
“如何越过嶲州山区?”邵树德问道。
“陛下,不如示之以弱,先坐视南诏攻克大渡河以南诸堡寨、州县,然后再败个几场,将南诏兵马放进来,让他们过大渡河,最后一战破之。”李唐宾建议道。
“陛下不可。”萧蘧连忙说道:“万一贼人推进到大渡河就满足了,就此屯兵戍守。以此河之难渡,河南地怕是难以取回。”
“陛下,萧相所言只是其一。”王溥也说道:“其二,若贼人大举渡河,黎、雅二州本就难制的蛮獠定然群起相应,局势有可能骤然崩坏,实在太冒险了。”
“你们懂个屁!”李唐宾见自己的计划被批驳得体无完肤,直接破防了,怒道:“若死守嶲州,你去与贼人捉迷藏吧。要耗费多少钱粮?要死多少人?圣人若用我的计策,将贼军全数放进来,保管一个都跑不了。”
“你有把握?”邵树德问道。
李唐宾心中突然燃起一股希望。他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问道:“陛下肯放我去剑南?”
“实不相瞒,这种机会朕本来是想留给其他人的。”邵树德看了李唐宾一眼,哼了声,道:“不过,如今嘛……”
“陛下!”李唐宾突然站了起来,恳切道:“臣愿赴蜀中主持大局。若此战不胜,陛下夺我爵即可,臣无恨也。”
萧蘧、王溥等人对视一眼,都明智地闭上了嘴巴。
圣意已决,多说无益。
邵树德倒背着手在殿内走了一圈。
众人目光紧紧跟随着,静等他做出决定。
“彭!”邵树德一拳擂在桉几上,心中十分郁闷。
今年本来就要西征的,但他现在无法离开了,因为不放心。
大军交出去了,万一有人在蜀中自立怎么办?
或者,在攻下南诏后自立怎么办?
甚至于,南征大军受不了苦,有人鼓噪作乱怎么办?
太子行不行?
他最想看到的,还是国内处于四海升平状态,然后放心地去西征。但郑仁旻居然不给他这个机会。
我料到你要来攻我!
你竟然真的来攻我!
这股怒气郁结于胸,久久难以释怀。良久之后,他轻声说道:“在京马步军士,李卿看得上的,可挑选一部分带走,至蜀中辅左吾儿。”
“遵命。”李唐宾大喜。
“另,许你便宜行事。”邵树德叹了一口气,补充道:“稍稍收敛一点,别弄得太过分。”
李唐宾秒懂,立刻说道:“臣素来爱护兵士、百姓,陛下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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