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腿似乎都在隐隐作痛。
那个时候,她无力地一点一点沉进海水里,看着秦荡抱着阮竺清爬上救生艇,从头至尾没给她一个眼神。
窒息感将她笼罩包围,她在死亡的边缘摇晃挣扎。
晏厘眼神里一闪而过的恐慌刺痛秦荡的心,他薄唇紧抿成锋利的弧度,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但这样做太轻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轻。
他扣着她十指的手又收紧了些,带着晏厘找到之前那艘游轮。
工作人员拦住他们,说游轮现在不对外开放。
晏厘一头雾水,刚想问他要做什么,秦荡就直接打电话叫来了负责人,也不知道交头接耳地说了什么,直接领着她登上船。
“你是带我来这里约会吗?”她试探着问,除了这个,暂时想不到别的。
但她又觉得不大可能,这游轮花费可不是小数目,再有钱也不能包游轮约会吧。
秦荡声线淡淡:“下次吧,今天先不约会。”
晏厘抿着朱唇,觉得他这会儿情绪不大对劲。
不,应该是从她提到阮竺清那会儿就开始不对劲了。
她被秦荡拉着往甲板上走。
盯着他宽厚的肩膀,晏厘小跑两步跟上他:“我刚才是说着玩的,你不是也在和我开玩笑吗?这件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已经和你发过脾气……”
“你这女人,是不是傻?”
秦荡突然停下来,垂眸望着她。
为什么别人对她的伤害,她总是不放在心上,总是那么轻易就原谅。
她明明应该对他再狠心些。
再者,她之前那也算发脾气?后来他对她做的那些事情,发了比没发的时候还憋屈。
秦荡越想越生气,恨不得穿越回去亲自甩他几个巴掌。
湿咸的海风从甲板上吹过,晏厘一头飘逸的长发被风拂起,衬得她出落妍丽。
他眸光颤动,沉沉叹了口气。
两个人站的地方,正好是当初阮竺清把晏厘推下去的地方。
秦荡抬头看了眼监控,声线低哑:“我在监控里看到你被阮竺清推下去了。”
晏厘闻言怔忪。
“但是后来你在水下抽筋失去意识的那段视频,我到现在都不敢看。”
只是想一想,他都觉得呼吸苦难。
晏厘卷翘的睫毛轻颤着,眉眼挂着释怀的笑,她用手强行把他耷拉下来的嘴角推上去:“站在你的角度,你也并没有做错什么,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用现在想法评判过去的对错本来就是有失公允的。”
重要的是能在当下时机做出正确的决定。
再退一步讲,当时他幸好去救了阮竺清,如果阮竺清因此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大概率就算有监控录像为她证明清白,阮家还是会追究她的责任。
她没有任何资本和底气与阮家抗衡,如果他们非要甩锅,她只会蒙受更大的冤屈。
秦荡紧皱的剑眉并没有因为她的安慰舒展。
晏厘刚想用吻来安抚他,松开手的一瞬间,秦荡整个人向后倒下去。
她蓦然睁大眼睛,面色煞白。
噗通的水声钻进她的耳膜,紧接着是充斥在耳边的蜂鸣声。
几个月前,在这片黑沉的海水里,掉下去的人是她。
现在,秦荡在亲自经历她曾经历过的噩梦,重走她走过的荆棘路。
水花泛起波澜涟漪,他落水后,连一个往上游的动作都没有。
晏厘回过神连忙叫人帮忙。
她眼睁睁地看着秦荡从深水里消失,视线被泪水模糊。
救生员听见声音立刻跳进水里,将秦荡带上救生艇。
游轮上的医护人员赶来给他检查情况,他意识还清醒着,因为晏厘叫人叫的及时,他本身也擅长憋气,所以还没到窒息那个程度。
比起秦荡,晏厘看来更严重些,医生看她唇色苍白到吓人,就顺便替她也检查了下,没问题才放心离开。
围在小房间的里走光后,晏厘直直盯着秦荡,泪水断了弦。
秦荡身上披着毛毯,眉心紧了紧,伸手去拉她的手。
晏厘向后闪身躲开。
他感觉得到,她很生气。
秦荡无奈开口:“有气别在心里憋着。”
他话音刚落下,怀里就飞扑过来一个纤细的身影,但他还没来得及扬唇,肩膀处传来剧痛。
晏厘直接张嘴咬在他肩膀上,牙齿死死地扣着他的皮肉。
秦荡一声都没哼,咬牙忍着,甚至还鼓励般的抬起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顺着她的头发。
“你不是想死吗?我现在咬死你,你满意吗?”一句话,晏厘说得断断续续。
咬了会儿,不知是心软还是累了,她才慢慢松开。
“我没有想死,我只是想体会一下,无助地等待窒息是什么感觉。”
遗憾的是他很快就被捞上去了,他很清楚,他感受到的,远没有到当初晏厘经历的程度。
窒息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绝望。
他知道刚才被晏厘咬过的地方肯定咬烂了,但他没管,而是用额头抵着她:“对不起,还有,你别原谅我。”
“不会原谅你!”晏厘用手擦掉眼泪,“万一刚才救生员没有及时赶到怎么办!万一你今天真的在这里送命了怎么办!你要跳也别当着我的面跳啊,我……唔……”
秦荡温柔地捧着她的脸,描摹他熟悉到深刻在脑海中的唇形,舌尖绽开咸味,是泪水。
他漆黑的眸子里盛着深邃,柔声道歉:“是我的错,都怪我,不该当着你的面跳,吓到你了,对不起。”
晏厘要被他气死了。
他道歉都不好好道!
“晏厘,我爱你。”他嗓音低沉沙哑,啄吻她脸上的泪水,亲一下就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