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朝鲜派出以南衮为正使、李耔为副使的奏请使团赴京辩诬,向礼部呈上南衮所撰的辩诬奏文,奏称:
“臣今听知《大明会典》所录,不惟宗系未蒙改正,又加先祖所无之恶名,一国臣民惶骇罔措……伏望圣慈,仰遵先皇帝之命,许正传说之谬,臣一家得祖其祖,先臣某亦雪幽冤,不胜幸甚。”
对此,明武宗看到朝鲜奏文及礼部建议后下旨敕谕朝鲜国王:“尔祖李成桂原不系李仁任之后,我太宗文皇帝已有旨,准令改正,今尔又具奏陈情,诚孝可念。特允所请,降敕谕以朕意,尔其钦承之。”嗯,武宗同意更正。
正德时期的朝鲜使臣倾向于尽快改正,以免传讹依旧,当时的礼部尚书毛澄等人安慰说,《会典》所录专据祖训,不可追改,但《会典》随时而增损,不久就会重修,到时肯定会根据此圣旨改正。
嘉靖八年,朝鲜从本国使臣李芃那里得知明朝要重修《大明会典》的消息,认为此乃辩诬改正《会典》之误的良机,便派出柳溥及进贺使李菡再次赴京就《大明会典》的宗系辩诬之事进行交涉。
世宗降旨礼部:“是朝鲜国陪臣所呈本国宗系事情,既有节奉祖宗朝明旨,尔部里便通查,备细开载,送付史馆,采择施行。”
事实上,明世宗虽然对朝鲜的请求大为用心,正式命令史馆更改,但其与明武宗一样,都只是空头许诺而已,因为嘉靖朝重修《大明会典》也是费尽周折,断断续续,并未刊行。然而,朝鲜一心将此作为任重道远的大事,坚持不懈地在嘉靖十六年、十八年、三十六年、四十二年派出专门的辩诬使询问明朝重修《大明会典》的进展。
一直到朱翊钧来到本时空,朝鲜国王李昖趁皇帝刚刚登基刷新朝政之机,遣使赴京为《大明会典》“宗系”、“恶名”之事辩诬。
但《大明会典》仍未修成,张居正也只能一如既往地许诺将在书中改正,不过此次与以往有所进展的是,张居正答应将朝鲜前后辩诬奏辞写入新修实录之中,以备后来纂修《大明会典》之时采纳。
从此之后,李昖紧紧抓住每次朝贡机会,又分别在万历二年、三年、五年、九年、十二年不停派出专门的辩诬使不断提醒催促,恳请早日颁赐刊正的《大明会典》——朱翊钧这次终于派出钦差贾三近同学,颁赐给朝鲜刊正的《大明会典》宗系、恶名改正一册。
就这本小册子,让朝鲜感激到了骨头里。国王李昖曰:
“如今日得雪数百年至痛,使祖宗无父而有父,无君而有君......始得为人类,彝伦攸叙,东韩再造,祖宗在天之灵,以为如何?予可以有辞矣。”把这本小册子的颁赐视为“再造东韩”。[注1]
柳成龙则说:“上自列圣,下至臣庶,含冤抱痛垂二百年。今观宝典新颁,东韩再造,无非自上奉先尽孝,事大至诚之致。”嗯,要不是咱们两百多年向伺候爹一样“奉先尽孝,事大至诚”,《大明会典》怎么会给朝鲜刊正呢?
这话给朱翊钧弄得都不好意思了,他问张居正:“老先生,这算不算咱们丢了一个控制朝鲜的手段?”
张居正微微一笑道:“皇上,咱除了《大明会典》再不编别的啦?只要编正史,他就得求着咱——臣看《皇明大政记》这书名就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