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生命和非生命可以抵抗神孽的诱惑,那代表着蜕变和永恒,甚至连灵魂都会背叛自己。
看来阿东萨自以为保护得很好,却依旧被神孽的污染气息隔空侵入到了意识深处,引诱阿东萨的一部分潜意识堕落,成了一个打入敌后的污染之种,慢慢地成长壮大,并且影响着阿东萨陷入疯狂。
虽然阿东萨本来就挺疯狂的,不过神孽的疯狂却更加没有目的性,更加混乱无序,更加难以消灭。
“但现在,我却无法消灭它。”
仿佛感受到阿东萨的杀意,气息奄奄的奈落之渊彻底陷入了沉睡,连衍生的怪物们都迟钝了不少,让斯卡兰娜人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探险轻松了不少。
阿东萨可惜道:“我没办法杀死另一个自己,不管我怎么消灭它,它都会在意识之海的最深处复活。与其让它继续躲在暗处生生灭灭,不如给它一个面对我的机会。我不能出手,外部来的斯卡兰娜人却可以。只要我不出手,这就是一个严格的探险游戏。我会让斯卡兰娜人繁衍生息,不断轮回,同时约束奈落的贪婪和暴戾,保证这个游戏表面上的公平。它只能等着不断变强的斯卡兰娜人一点点逼近到深渊底部,解开最终的封印,就像被脚男推掉的无数boss一样。我向你保证,只要他们能探险到奈落的最底部,逼出它,我就可以让你们提前自由,并且将这个世界还给你们。”
朗斯汉斯思索再三,还是不安道:“虽然它还很弱小,但它拥有和你一样的力量,它就是另一个更加疯狂的你。你这样冒险……”
“呵呵,它还是个孩子,”阿东萨打断他的犹豫:“我们可以玩很久。”
朗斯汉斯长叹一声,默默地闭上了眼睛,缓缓转化着魔能为太阳炉提供能源,陷入了最深层的冥想中。
这时,神经末梢传来一阵亢奋的刺激,阿东萨感觉到那个肉茧开始孵化了。
那是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既像是见到血亲的亲切,却又像是饥渴到极致的贪婪。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初生的蜘蛛,稚嫩而洁白,却毫不犹豫地吞食血亲,互相残杀,再独自走向漫漫黑夜,开始自己猎食者的一生。
这并不残忍,只是遵循了生物延续的本能罢了。
但阿东萨并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因为本能代表着野蛮,野蛮代表着失控。
而失控则代表着混乱和无序。
阿东萨早已经过了靠着本能横冲直撞的阶段了,完美地控制自己、控制他人甚至控制整个世界,才是阿东萨选择的道路。
灰红色的肉茧被一双稚嫩的手掌撕开了陶土一般的茧壳,然后一个高大人形的**身体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摔倒在了地上,下半身在茧内,上半身趴在茧外,活像一头发育不良的小狗,在半睡半醒之中浑浑噩噩,爬不起身。
阿东萨笑了。
这个世界的奇妙实在是数不胜数,哪怕是已经初步开始涉足微观量子领域的阿东萨,也不得不为命运的诡异趣味称赞。
在经历了生死的天堑后,没想到还能再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阿东萨决定留下这个新生的畸变单元体,进行放养的同时密切地观察。
血肉墙壁上逐渐浮现出一个影子,慢慢地挣脱了粘稠的墙面,走起了轻快的步伐。
那是一个灵活的黑色火柴人,但不像真的火柴人那么细瘦,穿着一身贴合的西装,笔挺的黑西服配上洁白的蝴蝶结和纽扣,褶皱间隐约有着留白,黑白对比十分鲜明,就像是从书中走下来的漫画人物。
滚圆的头颅上是两点白色的空洞,却丝毫不显呆滞,目光反而有着一种冷漠的锐利。
这就是阿东萨的新形态,从庞大的素材中随机生成的对人形智慧生物通讯交互界面,黑色的外表带着魔幻而荒诞的气息,在彰显自己异形身份的同时又足以与绝大多数人进行正常沟通。
当然,除了外形,阿东萨还适当重构了一个合适的虚拟人格来进行交流,以免这些弱小而无知的碳基生物因为愚蠢而做出不理智的敌对行为,导致对话根本无法成立。
阿东萨从宽大修长的黑色掌指间拉出一根黑色的手杖,再凭空抓出一顶圆顶礼帽戴上,愉快地转了个圈。
感觉不错。
根据图书馆生命螺旋的指示,必须要十阶魔法才能解除怠惰的封印,但是实际上以阿东萨现在吞噬了两个星球文明的心灵之力破解掉封印已经绰绰有余了。
不过怠惰的力量如此特殊,阿东萨并不舍得彻底毁掉它,反而是修改了一部分功能,去掉华而不实的回溯能力,单独保留下虚数空间的存在来寄存自己庞大到累赘的身躯。
琴伦先知作为心灵术士,在阿东萨入侵之时决然地毁掉了绝大部分的知识,阿东萨只能依靠残缺的心灵之力技能树进行怠惰的改造,这算是唯一的美中不足了。
双眼下方陡然裂开一弧血色的月牙,那是一张嘴角上扬的血盆大口,只有牙齿整齐洁白得近乎惨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意。
但这确实是微笑,阿东萨的微笑。
不用下蹲,阿东萨木棍般的黑色手臂直接伸长,锐利的手指轻轻提住畸变单元体因沾染了羊水而显得湿漉漉的头发,走向了另一个地方。
它得真诚地去跟那群幸存的使徒好好谈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