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无咎观望数月之后便察出端倪。每隔千日,这阵法皆会迎来一次矫阵力、务求精微准确的“重整”,为时约莫一刻钟上下。此时,这便是护派大阵阵力最弱的时候。凭借云峒派门中预先备下的破阵手段,当可将其一举击溃。
至于最后一种,誓死顽抗,力竭而擒。处断之法唯有一种,那就是枭首之后剁成肉酱,充作牲畜草木之肥料。
庄炎之情形,正是此类。
归无咎略一沉吟,道:“归某破个例。此时虽‘三告’已过,若你投入我云峒派麾下,便免尔罪愆。如何?”
此言方落,大弟子裴融急忙出列,言道:“恩师恕罪。恕弟子直言,这……似乎有些不妥。”
归无咎微一抬首,道:“你且说说看。”
裴融正色道:“凡历经‘三告’而不降者,皆是无可救药、冥顽不化之徒。从无轻易宽宥之理。纵法外开恩,降刑一等,已是仁至义尽了。若全然免罪,只恐人心不服。”
甄蕊小嘴一撇,反驳道:“恩师怜此人尚有几分资质,这才额外施恩。你若将其上去舌、下去势,废除修为。纵留了一条命,又有何用?”
殿下,庄炎陡然身躯一挺,恹恹道:“不必多言。但求速死而已。”
归无咎沉吟不语。
其实,归无咎入道至今,虽然心思细腻幽微。但是在该当杀伐决断之时从不手软。手上人命,哪里又少了?自然不会为了所谓“爱才”之念,犹豫不决。
只是他现在生出一点心兆。似庄炎这般在“真幻间”中有些因果之人,如何处断,或左或右,将大有关碍。
一时吉凶如何,似乎未能判明。
钟业忽地上前一步,坚定言道:“既如此,当遂其愿。”
归无咎深深望了这五徒一眼,心中蓦然一定。转而对庄炎言道:“你还有什么遗言交代?”
庄炎闭目思索一阵,忽道:“我妻罗浮,想来亦被你之下属拿住。她也算是个蕙质兰心、明通练达之人,从来甚得我心。若是今后仅以皮肉侍庸人,未免委屈了。若是归掌门你,或你门下裴、甘、郗数位弟子有谁看中,不妨纳之为妾。”
邓广翼偷看了一眼归无咎神色,便道:“属下立刻传讯于常长老。”
若是在仙道之中,甚至是凡俗世界。一人临刑之前,将自家妻子托于仇人为妾,简直是荒谬绝伦。但是在武道之中,绝大多数女子本是附庸财货,其夫败亡之后作为战利品流通,亦是天经地义。
所以庄炎的交代,在殿中诸人听来再正常不过,反而觉得他有情有义。
归无咎一伸手,翻掌一拍,将庄炎颅骨震碎绞散。
就在处死庄炎的一瞬,归无咎心头一热,似乎感到一股异样的微弱力量加诸己身,较自己距离日曜武君之境,又进了一步。
归无咎蓦然间心中明悟。此间如郗鉴、甄蕊、钟业、庄炎这般别有命格的人物,要么是自己证道之助力,要么便当除去,化为我之功果,除此之外,并无第三条路可走。
正在此时,值守殿外的一名殿位忽地入殿,高声道:“启禀掌门,外间有一人临门,号称尘海宗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