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申掌心雷图一展而落,全无发动之准备、阻拦之余裕。
待金勋垣反应过来,雷光落下,早已将土城之下的“阵种”一击劈碎。
无论妖族还是人道宗门,门中上境修士达到八至十人之数,其传承便甚为稳固。门户之中上境修士只得一至三人,若是所托非人,却极有可能将一族、一派,变化作一人乃至数人的私有财产。到了此时,这一家的前途便甚为难料了。功行到妖王层次,行事可谓肆无忌惮,寻常道念心誓亦未必能有大用。
角兕一族金勋垣正是如此。他乘着族主外出、不知所终的当口,诱于一己之私利,将整个族门推进危险境地。
此时金勋垣心神一激,满脑子想得都是“最后一搏”,而非“大势已去”。至于荀申气度不凡,背后势力决计非同小可,已不在金勋垣考虑范围之内了。他心中所念,若能力挽狂澜,他所投之势力自然会保全自己。
背后靠山之间的博弈,金勋垣懒得理会。
金勋垣气机彻底展开,三道清气升腾,背后随即幻化出一道虚影,高约千丈,似是一只浑身漆黑如墨的独角水牛,正是他妖身法相。随着他法相一现,万里气机陡然间蒸腾反复,纵横合流。
妖王境界与天玄上真相较,其实本力优势仍在;凝聚“夺气分疆”的过程,亦较天玄上真更快。只是天玄上真动用神通,依傍本人庆云之相,而不再局限于肉身强弱,所以才算是扳回了人修之于妖修的劣势。
孔戎妖王缓缓点头,忽地眉头一凝,沉声道:“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气象腾涌,若一滴水瞬间膨胀,显化作湖海之量。那气机之盛,明显胜过芦撰妖王,几能与孔戎妖王平分秋色。
显化身形,正是一位天玄上真。
圣教祖庭,孟伦。
孔戎妖王心中明悟,怪道对手的推演之功如此了得,原来是有圣教祖庭干涉。若是其人劫道尊亲自下场,的确有这等本领。
寻常不在八大妖族之中的实力,或许不知“清浊玄象”之妙;但是以显道、应元二人功行之深不可测,倒是大有可能通晓玄奥。只是其扶植的对象,仅仅是元鳄一族一家,还是另有其人?
孟伦上真并未说话,与孔戎妖王二位见礼迄,指尖一点勾玄,浮现出两幅画面。
其中一幅画面,在归无咎与秦梦霖比斗之后早已出现过一回,被各族有心之人拓印下来。正是圣教两位至尊以**力将阴阳洞天分投各地的图卷之一——与孔雀一族若即若离的那一座洞天的出口。只是那地界周围,却多出了一座仿佛传送阵的建筑。
另外一幅图卷所示,却是这处传送阵的出入口。围绕那一座传送阵,同样立下一座“无始之阵”。观其形貌,明显较方才摧毁之阵胜过许多,显然畴备已久,想要将之摧毁,已是甚难。
芦撰妖王身为本地地主,自然识得深浅。当即传音告知孔戎妖王,那传送阵的入口位置,正是在距离此地接近百万里之外,紧邻孔雀一族的辖地边缘处。
展示完两地图景,孟伦缓声言道:“这一战锋芒初试,贵方反应及时,佩服,佩服。”
又道:“这‘清浊玄象’既往成例,落于哪一家地界,便为哪一家所得。但是如今我圣教大昌,承阴阳洞天之变,倒也愿为盟下七家妖族争一争功果。我方所结暗阵,已为贵方毁去;但贵方若要设阵,也是断然不行的。”
孔戎妖王心中一沉,圣教果是事先早已知晓“清浊玄象”之妙。
若仅仅是以为有异宝诞生,恐怕其竞争之心未必会如何强烈;但既知底细,那便全然不同了。
孟伦上真展露阴阳洞天和传送阵的手段,其含义甚明:此地虽然是孔雀一族主场,但是对方搬运人力物力,也是毫不逊色的。若是孔雀一族一意要起了法阵先占地利,那么对方也不会坐视不理。
你若设阵,我亦设阵;你若横加破坏,我亦能反施报复。最终不过是徒耗人力而已。
荀申心中生出慨叹。
在归无咎与秦梦霖那一战尘埃落定,隐宗圣教两方均知冲突不可避免。但是在隐宗一方看来,将来冲突之萌芽,多半在于隐宗开拓势力,渐渐与圣教御下的神道王朝产生冲突,然后扩大矛盾。
他当时就以为,事情未必会如此发展。
现在果然不出所料,双方因为天降机缘之争,理所当然的站在了对立面,没有道理可言,必得分出胜负不可。
孔戎妖王摇首道:“贵方纵有手段,终难完全抵消我孔雀一族主场之利。冀望区区一道传送阵收吓阻之效,那是痴人说梦。”
孟伦淡然一笑,道:“不敢。只是想与贵方打个商量。”
“到了异宝出世的那一日,驾驭此宝既有一定之规,你我两方为何不顺水推舟?大劫之下,定有生杀之理,避无可避;但未必便要白白将人命填了进去。”
“据本门上尊推演,那九方小界,内中地域着实甚广。你若遣五人来争,我便遣十人;你遣百人,我便遣二百人;如此反复加码,无穷匮也;终不至于为了一座清浊玄象,便使得两方将全部潜力投入其中,大战一场?”
孔戎上真沉吟道:“你待如何?”
孟伦上真肃然道:“九方小界,每一界中皆约定相等人数入内一搏,胜负生死各安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