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态度极恶劣,看得人是一肚子温火,特别是那远道而来的学子们更是一个个满腹的牢骚,他们只能张师父说这夏道生极难相处却没想到这天下还有人能难相处到这般境地,这简直便是恶鬼投了胎。而且这人虽然是有些才气,但那修养却是一塌糊涂,圣贤书都读到了狗肚子里去。
至于那请来的“江南四大才子”更是人人面色铁青,但这可难不倒老张,他呵呵一笑转身说道:“莫要在意这厮,到时诸位师兄将他生吃了便是,如今大家远道而来,我知道这新平乡有个好地界,不如我带诸位去放松放松。”
他说的地方夏林知道,这孙子八成又是要蹭人家的洗脚按摩了,不过这也正常,若是不这样那可就不是张仲春了,他他妈可是大粪桶子从门前过都得嘬上一口品味其中奥妙的人,这几个才子沾上他,那真是比沾上屎还晦气,但偏偏这厮自从不要脸之后,那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坑蒙拐骗起来那是真的快成他老本行了。
“张仲春。”夏林喊了一声:“你留在这里的破烂若是再不拿走,我便给你烧了去。”
“你烧便是了。”
夏林不管那些,只是转身走进门去:“且等着。”
他走了进去找了些垃圾,然后快速的拿出自制的铅笔在一张小纸条上奋笔疾书,然后将纸卷成纸卷塞入到了毛笔里头,然后他便抱着那一堆垃圾走了出去。
“喏,拿去。都是你这废物留下的东西。”
将一堆东西扔到了老张脚下,姿态之狂傲、语气之轻蔑,基本就做到了基本看一眼就能粉转黑的程度。
老张看着地上的东西,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在那堆废物里挑选了起来,嘴里还轻声念着:“这都是我当年教你写字时的物件,倒也是罢了,都还我吧。”
一句话说来不光是有唾面自干的风骨还有那情深义重的义气,反倒是夏林却一下子就成为了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夏林抱着胳膊在那笑:“老子还用你教?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斤两。”
老张没说话,只是蹲在地上将那几只毛笔拾了起来:“这些我便拿回去了。”
说完他转身落寞而去,接着那四大才子一下就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安慰了起来,而夏林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脸上倒是露出了笑容。
不过这一下乡里可就热闹了,本来这踢馆的消息就已经被传了出去,再加上他们又听说那名震江湖的《滕王阁序》的赋与画的两位作者居然已经绝交,这更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一时间周遭不管是不是在乡办书院里读书的人都匆匆的离家上路,就想要目睹这一场绝代双骄之间的终极对决。
而此刻老张则以身体不适为名留在了客栈之中,他就像是个特工一样小心翼翼的拆开毛笔并倒出里头的东西。
这一共五张纸条,分别是治民三经里水利、筑城和屯田的大纲,还有一篇骈文一篇散文,骈文名为《阿房宫赋》散文则是《岳阳楼记》。
老张不容耽误立刻誊抄并开始背诵,不过背到一半时,他突然一拍大腿骂了一句:“这狗日的脏东西是真有能耐啊,但也太你娘的难背了吧……”
在背完这两篇能让老张觉得惊艳的文章,接着他又开始以夏林给的大纲来撰写策论。老张虽然不善作诗,但策论也是一绝,人家正经的少年举人,如果不是被他那破嘴连累,当年的探花可就已经是他的了。
探花,那可是个比状元还要让人欣喜的名词,因为状元有才便可,但探花却要既有才还要有颜,老张距离探花就真的只是一步之遥,可想而知他撰写策论的能耐到底是如何。
如今有了大纲,他那更是如鱼得水,首先便是这水利,说白了就是夏林搜了个一江两岸工程的投标文件然后改成了策论体,这治水的理念不光不涉及到意识形态还超过当前整体治理模式那么些年,高级的不得了。
屯田则更简单,主要就是讨论红线与农税的问题。不过就是这筑城有些离谱,因为夏林给老张的建议是取消城池概念,扩大城镇规模,以保障民生为切入点深入浅出,在老张的润色和填充下显得极为丝滑亮眼。
而此刻,春桃把午饭给夏林端上桌,但她端上饭菜之后并没有落座也没有离开,这倒是让夏林觉得好奇了起来:“春桃姐姐还在回味今日早晨?”
春桃脸色一红,轻咬嘴唇然后好奇的问道:“老爷,您几时和张……张……”
“你叫他老张就行。”
“您几时候与老张决裂了?我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的时候春桃心里不免有些难过,如果连这么大的事她都不被允许知道,那么就代表自己仍然是被当成个普通丫鬟看待,自然酸涩在所难免。
“哦,这个啊。我们好的很。”夏林笑道:“你听过造势没有?强者从不抱怨环境。如今乡里书院与豫章书院都需要名气,天大的名气,而现如今正是需要积攒气力的时候了,老张与我唱一首霸王别姬。我是霸王,他是姬。”
春桃此刻倒是听懂了,不由得捂嘴一笑:“你们读书人的心可真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