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劲敌虎视眈眈,后有叛徒磨刀霍霍。
这局面,怎叫她安心得下来?
梅梦神色动摇,沉默反握住国主的手,无声安抚她的情绪。空气中紧绷的炸药噗一声消弭殆尽,仿佛从未出现过。戚苍看着君臣二人,内心暗暗耸肩抖掉一地鸡皮疙瘩。
二人算是“重归于好”了。
一番简单商谈,梅梦揣着满腹心事退下。
一扭头就看到戚便仿佛便秘多年的老脸,她无奈道:“你想笑就笑吧,我不气。”
戚苍道:“老夫笑不出来。”
梅梦刚要诧异戚苍这个乐子人也有几分体贴,戚苍那张嘴刻薄如旧:“老夫刚刚想起来一桩旧事,当年郑乔刚夺下庚国大权,踌躇满志,也想效仿那位孙大皇帝,劝学于老夫,老夫不耐烦那些文墨,于是当场就拒绝他了!”
梅梦其实不想听郑乔如何,奈何戚苍这老东西双眼写满了“你快继续问老夫”的期待色彩,她只好强打起精神,顺着他意思问了。
“你拒绝,他没生气?”
“他自然生气,还说言灵乃是根本,不通文墨于武道也有障碍。老夫就说,老夫去庚国馆阁看过,发现这些言灵笔者都有毛病。当官的想给主君当怨妇,没当官的恨自己不是主君的怨妇!劝谏犯错主君的办法不是将刀架对方脖子上,而是撞柱以死威胁!”
用某些话本的话来说——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型的冷脸洗犊鼻裈。
起初,戚苍也不懂话本为何会夹杂这种怪异的俚语,但一想到怨妇内心百结愁肠,行动上不带感情伺候家里老爷们儿吃穿住行,给对方管吃管住管睡,他就觉得太精妙!
俚语不愧是俚语,精准!
梅梦隐约知道戚苍在刻薄什么了。
戚苍道:“老夫看那些深宅怨妇也是如此,一哭二闹三上吊,死给男人看。往往男人温柔小意哄骗两句,明知道‘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依旧傻乎乎信了。可老夫就是男人,老夫能不知男人什么场合愿意跟女人说好话哄着捧着?除了我那早死的婆娘,其他时候跟女人放低身段说好话,就是想睡她。”
当然,绝大部分时候根本不需要他哄。
女人反而会哄着他跟她睡。
这就是权力的魅力。
戚苍幽幽道:“君臣也同理。她现在愿意跟你说软话,也是她现在要利用你……”
梅梦抿唇:“我知。”
她如何能不知戚国国主此次质问的本意?她知道,但依旧自欺欺人。戚苍是忍不了一点,他好奇:“你如怨妇般将苦楚咽进肚子,此举能让你获得精神上的**之欢?”
戚苍这话问得相当粗鄙。
梅梦刷一下黑脸。
戚苍道:“你猜郑乔怎么回答?”
梅梦心里不想问,但还是鬼使神差问了。
戚苍罕见露出一点儿迟疑之色,一言难尽地道:“郑乔说,要不爽谁愿意前赴后继做?明面上怕得要死,行动上却又诚实。又是敢于直言,又是撞柱死谏,一想到哪天主君替自己翻案,发现真相懊悔莫及,想到青史之上有自己铮铮铁骨,死都不怕了,浑身上下都梆硬。臣子会从对君主的恐惧失望之中获得亢奋,那是跟多少女人共赴巫山都无法获得的体验。老夫当时就对他说,你这人还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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