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奉一向是个老好人形象。
沉默寡言,不争不抢。
共事这么多年极少看他跟谁红脸。
“赵大义!你好生粗鄙!”
赵奉:“老子粗鄙又怎么样?至少这辈子干的都是人事,不似你们卑鄙无耻,当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没胆子跟老子正面硬碰硬,专挑阴谋诡计使,有什么好自傲?”
“这些事情非是吾等所为!”
“总是你们中的一个!否则的话,事情闹得这么大,为何传不到前线?没有你们在天海的人脉,谁又能将消息封锁这般死?这次是我兄弟一家,指不定下次是谁全家死了都赶不上头七!”赵奉这张嘴也有些刻薄。
一些武将闻言低下头,神色不悦。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天海这些世家如此嚣张,若无家世傍身,也无姻亲相护,焉知下一个不是他们?
一时间,人心浮动。
打胜仗的喜悦荡然无存。
吴贤见势不妙,压下了争吵。
即便脸色难看到极点,仍要宽慰秦礼等人。既然没有缘分了,那就好聚好散,犯不着最后还结仇,伤了仅有的一点情面。吴贤眼底隐约有些恳求,看得赵奉有些心软。
偏巧有人只会火上浇油。
浇了什么油?
自然是话里话外暗示赵奉不要太过火,他们递上辞呈,不代表着彻底跟天海割裂。租户搬家还要收拾锅碗瓢盆呢,更何况是几千人一起走,他们都有家眷家当的呀!
若撕破脸,人被扣押了不好办——人,一定会放行,但什么时候放就不知道了。人被扣押的时候还要吃东西,每一日都是极大数字。那点家当只出不进又能撑多久呢?
所以——
不要闹,安静,听话!
当然,这些话不是这么直白的,但在场哪个不是人精,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宴席只剩篝火燃烧的爆鸣音。
气氛凝滞到了临界点。
直到一阵掌声打断这个僵局,众人看去竟是沈棠。她唇角勾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阴阳怪气道:“今日可算是明白什么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如此无耻之言都能说出口,当真是叫我大开眼界。我这人最敬佩义薄云天之人,最见不得好人枉屈。”
她看向赵奉。
“大义,既然你们与昭德兄割席断义,也算重归自由身,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说完她又笑着对吴贤解释,“昭德兄,你不要多想。照理说小妹该避嫌的,只是小妹一向爱惜人才,欣赏大义多年,不忍见他一身本事无处托身。昭德兄,你不会怪小妹吧?”
吴贤感觉一阵浓郁甜腥再度涌上喉咙。
他干笑着道:“自然不会。”
沈棠笑呵呵转向赵奉。
“大义,你怎么看?”
赵奉看着吴贤,眼神不是很情愿,但又不能给沈棠甩脸色,抱拳道:“赵某当年发誓向秦公子效忠,便说了,一切都听秦公子的。秦公子要去哪里,赵某也去哪里。”
沈棠又征求秦礼的意见。
秦礼不发一语。
“公肃,我知道你有心结,不想这么快就改换门楣。只是——”沈棠开心地丢出了“鱼饵”,眼珠子转动,视线落向刚才威胁他们的“小鬼”身上,和颜悦色(茶言茶语),“你总该为后方家眷想想,若无人撑腰,易有小鬼作祟……往后公肃若觉得我沈幼梨不是明主,公肃尽可另觅良主,沈某绝不阻拦。”
说罢,手指向天。
“若有违此誓,天人共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