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反问:“他姓龚?”
青年点头:“是。”
沈棠:“……”
居然是龚骋,龚云驰!
他怎么出现在月华楼???
一时间,沈棠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吐槽——龚氏被发配,按照官方下达的处置,男的被送去边陲充军当苦力,女的送去孝城教坊——她将这段文字重新回忆一遍,确信自己没记错。
沈棠视线落向屏风方向,目光似乎要穿透屏风,看清绰绰人影:“他怎么会在这里?”
“发配之路艰苦,寻常人都难熬下来,更遑论是被废掉丹府的人。大半条命都被磋没了,眼瞧着快去阎王那儿报道,在下就把他弄了过来。”青年说这话的时候,坦荡且真诚。
“小郎君还未回答,你怎会认识龚云驰。”不待沈棠回答,他用玩笑一般的语气,“倘若小郎君不肯回答,为了在下以及牵涉此事之人的安危,你怕是无法完好无损地回去。”
只差说要杀人灭口了。
沈棠内心嘀咕:【嘁,龚氏被发配这事谁还不知道?老子知道这个名字就得认识他?】
嘴上道:“我也是听人说起龚氏遭遇,才知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龚云驰也在发配之列。骤然听到熟悉的名字,自然会想确认一下。”
青年微笑着眯了眯眼,又问:“当真?”
沈棠道:“绝无虚言。”
青年蹙眉略加思索,不知信了没有。
毕竟沈棠知道青年能窥探内心,这种情况下心理活动还活跃,焉知不是故意误导判断?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屋内传来沙哑的少年声音:“顾先生,有人来了?”
青年笑了笑,双手拢在袖子里。
慵懒道:“说是跟你有一面之缘。”
过了好一会儿,一阵衣裳摩挲动静过后,那名倌儿搀扶着一名上半身裹着雪白布条的青年出来。说是青年,其实相貌比那个倌儿小两岁,顶多十七八岁的样子。或许是发配路上吃了太多苦,五官褪去了稚嫩和青涩,反而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浓稠忧郁与虚弱。
沈棠:“……”
真是要了人命了!
她现在完全不敢有心理活动。
那名开着作弊器会窥探他人内心想法的挂壁还在一侧虎视眈眈,她可不想被灭口。
龚骋也看清了沈棠的相貌,微微一怔。
青年一看他这个反应便知龚骋是见过沈棠这张脸的——这位小郎君居然真没有撒谎?
“云驰,是你熟人?”
那名倌儿出言打破沉默。
龚骋摇头:“不是熟人,但应该见过。”
倌儿警惕三分,目光锐利地看着沈棠,这种眼神还带着他这份职业不该有的杀意,若是换做寻常人,兴许一个眼神就被吓到了。
他又向龚骋求证:“此人可会害你?”
龚骋想了想,又摇头:“应该不会。”
倌儿被勾起些许好奇:“这人是……”
龚骋苦笑着摇摇头,抬手拍了拍倌儿的手背,示意他不用搀扶自己。倌儿松开手,龚骋靠着他自己勉强站稳,冲着沈棠作揖行了一礼,口中道:“在下龚云驰,向妻兄赔罪。”
此言一出,震惊了屋内众人。
青年:“……”
倌儿:“……”
最受震撼的还要属沈棠本人。
她险些控制不住情绪,勉强用不那么阴阳怪气的生硬语调问他:“你向我赔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