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有防备,向后躲闪了几招,叫道:“行动者,血脉偾张,死的更快。”
一时之间,无数刀剑对着他,却无一敢动。
竹沥掩着口鼻,声音沉闷,轻描淡写道:“想解此毒不难,记住了,五两牛粪,三两马便,兑着半碗碱水服下去。我无心害大家,只是尔等口中无德,我如今手段卑鄙,算是扯平了。”
他说完悠然转身,大摇大摆向着门口走去,那些人彼此看看,却无人去拦。
媒香阁内静谧了半刻,终于有个急切而清醒的声音打破了平静:“谁家有牛?——”
“对,谁家有牛——”
媒香阁门前,竹沥拉起正在愣神观望的霆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霆霓回头看向乱成一团的媒香阁,又转头疑惑地看着他:“你毒药随身携带?”
他:“刚买的。”
“什么时候买的?”
“买糖人的时候。”
她一脸错愕。
他转头看着她,眼中缓缓透出笑意:“胭脂,本想送你的。”
她又是一惊:“是胭脂?!那他们……”
要去喝马粪牛粪!
她只觉得苦笑不得:“你够毒的。”
他嘴角凉薄地一弯:“哪有他们的嘴毒……”
霆霓闻言沉默。
的确,利刀割肉疮犹合,恶语伤人恨不销。也是时候有人整治一下这些人了。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畅快了许多。
只可惜,他们还未走出多远,路边突然发出一声突兀的叫声。
“我的娘哟!是她!”
路边卖煎糕的女人突然指着霆霓大喊:“你们快来看啊,那个害人精!”
卖菜的大娘揉了揉眼睛:“还真是那个荡妇,还扮起了男人。打她!”
一颗大土豆直直地朝着霆霓飞了过来,她刚想缩身一躲,竹沥的手臂已经护了过来。
他看着她苦笑道:“看来你名气已经盖过我了。”
“快跑!”霆霓扯了他一把,飞快地冲了起来。
街道两旁的婆婆大娘此时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瞬间连成一派,对他们围追堵截。
手中的鸡蛋,柿子,大白菜纷纷朝他们招呼上。
拄拐的老婆婆依然不甘落后,紧随人群,小碎步颠得欢快:“打死这么小妖精,让她祸害人,连自己师父都害……”
大街小巷周旋几番,两队人马一堵截,这二人就被活活堵进了死巷子。
竹沥张开手臂护在她,浑身已经黏满了泥污与蛋液,此时不仅恼火道:“就这么挨着打?”
霆霓低头缩着身体:“不然能怎样,这些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真和他们动手,你就真成了魔头了。”
竹沥无奈:“他们手无寸铁,可他们有鸡蛋!”
话音刚落,一个结实的鸡蛋朝着他的额头砸了过来,流了一脸粘腥的蛋液。
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就在刚刚,面对媒香阁那些魑魅魍魉,他也是信手拈来,挥洒自如。
而此时应对在这些村妇,他竟束手无策,一败涂地。
他抹了把脸上的蛋液,眸色已然黯了下来,忽然飞身一转,动作快得让人看不清。
霆霓顿时感到腰间的剑被他摸了去,她连忙提醒道:“哎,别伤人!”
竹沥手腕飞快转动,一连舞出几十个剑花。
一时间寒光闪烁,映在两侧的土墙上,使人不敢直视。
最后锋利的剑尖直指眼前那些婆婆大娘,寒声道:“你们不要命了?”
身边终于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忌惮地盯着他,可脸上却都是一副不甘的神色。
突然,“嗖”的一下,一叶大白菜飞了过来,嚣张地就挂在他的剑上。
暗器大娘站出来叫道:“不用怕他,我们人多,打!”
又是新的一波菜林蛋雨。
他转头绝望地看着霆霓,咬牙切齿道:“还能忍吗?”
第一次有人以人多为优势,让他这么狼狈。
“住手!”
巷子口传来一声清透的声音。
“停下,是盛宗主!”
“真的是盛宗主!又见到你了,盛宗主!”
盛济运走近,看着竹沥与霆霓身上的花花绿绿的颜色,不由得惊了一下。
“这两位不能打!”
拄拐的老婆婆颤声颤语道:“她可害了礼宗主啊。”
“此事,还没有查清楚。”
卖菜的大娘笃定道:“就是被她害的!我婆姨的远房表姑的儿子在宫里当差,看的清清楚楚。”
“我说了,不能打。”盛济运加重了语气。
“好!”爽利的煎糕大娘应道:“听盛宗主的,什么时候能打了,你再告诉我们。”
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
“盛宗主,你先莫走,我家里的大鹅下了很多蛋,我去给你取!”
“你一定尝尝我家的四喜丸子。”
“还有我做的煎糕。”
“……”
盛济运走到霆霓跟前,从袖口掏出一方整洁的手帕递向她:“你还是呆在礼园的好。”
竹沥抢先一步接了过来:“多谢。”说着替霆霓细细地擦起脸颊上的污渍来。
盛济运看着他们二人,淡淡别开了脸,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