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了多久,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必须得离开了,这个时间……
她该去成亲了。
浑浑噩噩地转身,突然眼前黑了一下,双腿一软跪倒了地上。
她忙用剑支撑住,胸口剧烈一震,“哇”的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半晌,眼前才渐渐有了光亮。
“姑娘,你怎么了?”
她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努力睁开眼看去,只见面前有一辆马车和一个老者。
那老者一副朴实的农夫扮相,腰背有些佝偻,手里牵着马缰,正关切地看着她。
她抬手擦了下嘴角的血,摇了下头:“没事。”说着用剑撑着身体,勉强起身站稳。
“也不知今日这位是否有人收尸。”那老者看着刑台下面已经尚未干涸的血泊,感叹道。
霆霓想了一下他的话,问道:“老伯,那你可知那些无人认领的尸首会怎么处置?”
老者皱眉想了一下,挤出满脸沟壑纵横的皱纹,最后说道:“我听人说都被送去了飞鹿崖,离这倒不远。”
“老伯,能不能烦劳你帮我领个路。”她恳求道。
她想去看一眼,看一眼就走,看一眼就死心了。
老伯“嘶”了一声,似乎有些为难,最后总算点了头:“那好吧。”
老伯的马车是露天的,是农家里专门用来拉柴拉货的。好在跑起来还不算太慢,霆霓骑着马在后面跟着。
不出一盏茶的功夫,老伯长“吁”了一声,马车随即停住了。
此处四周都是群山,此时正值冬季,山上有些光秃荒凉。
老伯从马车上下来,直了直腰背,反手锤打几下,回头对霆霓说道:
“姑娘,前面就是了。那些尸体没人收领,官兵们才不愿辛苦埋他,就是从这里推下去的,张四砍柴时亲眼见到过。”
霆霓跳下马,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看到前方已经没有了路,是一处断崖。
她靠近崖边向下望去,枯黄的草木交错,什么也看不到。
“老伯,你马车上可有绳索?”她回头问道。
“你想顺下去?有是有,可是没有那么长。”他单手抓起马车上平时用来捆绑木柴的粗麻绳,展示给她看。
霆霓走过去,拿在手上用力挣了挣:“够了。老伯,这是给你的。”
她把身上应急的钱袋整个都递在老伯面前。
那老伯看着鼓鼓的钱袋不禁眼神一慌:“哎呦,使不得,不过是领个路,使不得……”说着连连退后。
“收下吧老伯,”她拉过他粗糙的手,放进他手心,由衷说道:“找个好大夫,把腰背上的毛病治好。有缘再见。”
他怔在原地,有些傻了眼。
短短时间里,这姑娘竟能看得出他腰背上的毛病,可为何家里的儿子们与他天天见面,却从未问及半句。
霆霓将麻绳一边绑在崖边的椴树上,一边系在自己腰间,她双腿用力一蹬崖壁,一步步顺下去。
来都来了,她至少去崖底看一眼,才算死心。
那老伯佝偻着腰背一步步走向崖边,扶着腰身小心地蹲下来,只见那麻绳被崩得铮铮发响。
他那双布满皱纹,浑浊的双眼,渐渐蒙上一层阴沉的寒光。
他从打着补丁的前襟里掏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通体漆黑,镶嵌几颗闪耀的绿宝石,银白色的刀刃反射着太阳的光辉,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显然,此物并不属于他。
他微微眯起布满褶皱的双眼,粗糙的手握着那道银白色的光,一点点逼近那根绷紧的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