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繁杂,水气潮湿。
尧县的县城并不大,在沿河的迴廊里挤着不少躲雨的百姓,就着这阴雨天气,有人在廊里支起摊子,卖些散茶。
两名衙役在雨中疾行,至申明亭,一人提着浆糊桶,热乎乎的浆糊往上一刷,另一人赶紧将怀中的告示取出,贴上,随后两人又立即赶往下一处。
官差一走,百姓们赶紧往亭子里挤。
“此案犯名姓不详,籍贯不详,年约十七,腰佩双刀,杀庆元府盐商四十余人,身有重伤,县衙诏天下有能告杀人者,赏钱五百……”
被一帮不识字的百姓簇拥着的老秀才眯着眼睛一字字读出告示内容,末了“嘶”了一声,“天爷!一个才十七的女子,竟如此穷凶极恶!”
“五百两?咱县衙这回怎这么舍得出钱?那可是五百两白银!”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穿着补丁短衣,戴八瓣瓜皮小帽,身材瘦小,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听见“五百两”这三字,他眼冒精光,拍掉满掌的瓜子皮,灵巧地钻入人群,挤到前面,伸长了脖子问那老秀才:“老头儿,这上头真写着五百两?”
老秀才撩起眼皮瞥他,没搭理。
“乔四儿,这些年县衙通缉告示的赏钱都叫你挣了,这回这个赏钱可多,但你敢挣吗?”有人认出他,可不就是街东头那乔家小儿子么?
“有什么不敢挣的?”
乔四儿笑嘻嘻地一把将告示揭下,“大家伙儿谁不知道,我乔四儿从不怕银子烫手!”
“乔四儿!偏你手快是吧!”
见状,一个壮汉啐了一口,赶紧上去一把抢走乔四儿手里的告示,其他常在街上混的那些汉子也赶忙扎进人堆里去抢。
他们哄闹起来,其他百姓忙退开些看热闹。
离申明亭极近的茶楼上,靠窗而坐的少年约莫十三四岁,他心事重重,眉眼不抬,而他对面坐的女子戴着帷帽,面容不清。
底下的动静不小,女子循声望去,白玉似的手掀开帷帽半边帘,半露一张春水芙蓉面。
茶楼小二过来添茶,见这位女客在瞧底下,他便也往底下瞥了一眼,然后笑了:“姑娘不像本地人,应该不知道他们那些人,也算得是咱们本地一大特色。”
“此话怎讲?”
帷帽里女子的脸朦胧,一开口嗓音悦耳。
小二不由跑了一下神,一把拉下肩上的白巾子擦手,答:“他们这些成日在街上混的,咱们这县城里的大事小情,他们就没有个不知道的。这一个二个的,就专等着衙门的案子,上赶着帮衙门抓逃犯,毕竟一旦抓住,那告示的赏钱就够维持一家子一段时日的生计了,日子久了,我们大家就都叫他们‘衙门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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