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农田,一年四季都种着庄稼,没有一刻休养生息,拼着老命地全力地为人们奉献着粮食:冬天种上小麦、油菜、蚕豆,初夏收获;夏天种水稻,秋天还种水稻。
一年两季水稻,称为“双季稻”。然而,在我们浙北地区,如果一季收割完了再撒种的话,就有违农时了,那怎么办呢?那时正推崇“人定胜天”嘛,办法自然是有的,就是另辟一小块水田,做成一畦一畦的秧田,进行育秧——把稻种撒在秧田上,需撒得密密麻麻的,不留一点儿空隙。这边厢稻子还没完全成熟,那边厢秧苗已经钻出土了。等到第一季稻子成熟的时候,那秧苗已经有二三十厘米那么高了。然后需要移苗——把秧苗拔下来,移到大田里种植。那段时间,既要把成熟的第一季稻子收割下来(抢收),又要把第二季的秧苗插种下去(抢种),农人们自然是忙得不亦说乎,我们这些小孩也被挟裹其中,下田干起农活来。
我大概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干农活了,干的比较多的农活是拔秧、割稻、插秧。割稻我之前写过,今天就说说拔秧吧。
搬一只拔秧凳(左右两个凳脚下各有一横条板的那种,否则,凳脚会插到泥里去的),拿一把稻草柴,我赤着脚,跟着大人,来到秧田里。顺次选定一畦秧苗,坐下(当然是半只凳子浸没在水里),开始拔。我左手拨拉出几根秧苗,右手抓住它们,使劲拔出,只能几根几根地拔,太多的话,拔不动。看看一把握不住了,就把根部理整齐,放在一边,再拔一把,用稻草柴把两把合起来扎一下,扎成一只秧,立着放在身后。或许是秧苗太过密集,所以往前的速度极慢极慢,半天都移动不了半步,我总是怀疑时间在这个时候停住了,秧田的那一头总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男劳力们把这些拔下来的秧挑到待种的大田里去。他们装了满满的一担秧,赤着脚,走在滑滑的田埂上,脚尖尽力巴住田埂,以防滑倒。到了大田的田埂上,把这些秧按一定的间距抛向水田,然后,妇人们开始插秧……
有时,为了赶种,夜晚还要拔秧。月亮朦朦胧胧的,我跟着大家,朦朦胧胧下了田,凭着手感,不停地拔啊,扎啊……
现在,我偶尔发现农人在种单季稻了,而且,早就开始种了。种单季稻不用育苗,直接把种撒在水田就可。我不禁有点迷惑,过去这样辛苦的劳动有没有价值呢?不让土地休息对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