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为善是美德固然不错,但是“人”是否值得善意相对?那就是一门见仁见智的学问了,而很显然,类似石元庆、类似盐帮、类似排帮……这类人显然不值得施与善意,甚至不值得同情。
原因很明显,若非自家战力强横,被三千多带着刀枪的匪徒围攻的普通庄子会面对什么样的局面?怕是该会毁村灭寨人财尽失吧?
如果自家稍微弱些,或者警惕心不够强?会怎样?自己单身匹马或可脱身,但身边这百多众怕是再难回返灵州!
想到这里的时候,罗开先心中对宋国的印象更差了。
也是,这个古典时期的所谓“东方人文古国”,或许在历史上的很多方面都别具一格,但无论治政水准还是国防体系,与后世东方的共和国相比,完全是天地之差。
至少在后世的共和国的首都周边,绝不会有眼下这种贵族调动军队和数千帮会成员乱来的行径!至少那个时代的共和国绝不会如盐帮排帮一般大的可以影响一国命脉的帮会组织!
像汴京这种一国都城的地方都是有这般横行之事,边远的州府又会如何?
豪门世家、高官宿吏、富商大贾、会党帮派四个大类,再加上宗教群氓,这个时代的秩序该有多么复杂?
而在这个时代,作为普罗大众的平民就生活在这种无序的状态中,这其中的族群内耗所造成的损失又该有多少?
具体的状况肯定是个无法统计的天文数字。
当然,罗开先也知道,这样的纵向对比没有任何意义,两者处于不同的时代,无论人文还是生产力的水准都不在一个层级上。
但是,治政水准真的与人文背景或生产力水平脱不开干系吗?
并不是治政行家的罗开先在心底纠结了起来。
可惜任他搜肠刮肚想了个底掉,只是生搬硬套读过几篇《资本论》文章的他,平素何尝留意过这等涉及社会学、哲学、统治学的范畴?
所以,便是他百般纠结,面对不擅长的事情,终究还是徒劳无功,从黎明直到午时宴饮的时候,都没能得出半点有用的结论——这就不是他一时半会儿能够总结出来的东西。
偏偏这种烦躁的心态还不能向任何人表露,包括李姌和葛日娜两个最亲密的人,反而还要在两只小娘嬉笑着向他汇报战果的时候,保持一份平静加冷静的面容——这是他一贯以来示至于人的形象。
然后是属下汇报各种动向——俘获各色宋人五百余,剿灭一千六百余,破烂盔甲和兵刃若干,宋人军马数十匹……自家不过轻伤七十余重伤四人,并无战损,其中轻重伤的多半还是荥阳那批“江湖好汉”,几个重伤的则是大火时慌乱之中摔断了腿子。
面对身前汇报战果的赫尔顿、且格拉斯和石勒三人,罗开先振作了下精神,问道:“荥阳众人可安妥?”
之前负责统率那些“江湖好汉”的石勒“嗤”地笑了一声,答道:“将主,那些人被火场的景象吓坏了,好多人早饭中饭都没吃!除此,别无大碍!”
罗开先一愣,旋即释然,荥阳众或许见过血,但在已经和平了十几年的宋国,有几个见过上千具尸体的?何况还是烧得奇形异状的?黎明时候他也见过,那些人没把肠子和胃吐出来就算不错了。
他转而问道:“那些死尸如何处置的?俘获的宋人又是如何安置?”
三个人彼此对望了一眼,赫尔顿出列回道:“回禀将主,东面河岸和北面碉垒处,尸首众多,属下几人驱使俘虏清扫战场,时下天寒地冻难以挖土掩埋,庄内众人不愿安葬,现俱都堆放在两处战场一旁。至于宋人俘虏……庄院西面山坡下,原有三个废弃谷仓,现正勒令俘虏整饬……”
是了,丧葬这个事情在这时代同样不是小事,土地归属各家所有,庄内虽有一处安置死去庄民的坟地,但庄民肯定不愿意数以千计的不明尸体葬在自家的老坟边上。只是……上千具的尸体,总不能就堆放在那里吧?周围又没有无主的荒地,难不成扔到运河里喂鱼?
罗开先皱眉想了一下,暂时不得要领,便搁置一旁,看着欲言又止的武痴问道:“且格拉斯,你有话说?”
“禀将主……”且格拉斯站得笔直,恭声回道:“清晨战事结束之后,属下沿河岸巡走,河岸对面常有人好事之人窥探,是否加以驱赶?”
罗开先轻轻摆了摆手,“不必……夜里战事瞒不住人,我灵州恰好可以借此立威!想来过不多久,宋庭便该有所动作……你等定要严加戒备,不得稍有懈怠!若有人妄动试探,本将许以临机杀戮之权!”
赫尔顿、且格拉斯、石勒三人同时恭立回道:“遵令,将主!”
正说话间,门外传来动静,一个亲卫停在门口处大声喝道:“报将主!庄北防线有宋人来访,自称宋国汴京皇城使秦翰,请卫四郎前去迎接!”
秦翰?他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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