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夜半,圆月开始偏西,想了半宿事情的罗开先觉得肚子里空荡荡地实在不舒坦,他不想去打扰辛苦值夜勤的哨兵,径直起身,点亮桌案上面安置好的牛腿蜡烛,准备犒劳自己开始叫苦的肠胃。
随身空间这种物事,在这种琐事上是最为方便的——只要准备充足,衣食住行的装备都可以塞在里面。
一大盒早在灵州就烹制好的酱汁牛肉,一陶罐煮过的热牛奶,一张与新出炉没甚两样的烤馕,还有一罐腌制得味道正好的野蕨菜……为了满足他独有的好胃口,这些食物都是灵州后勤营专门为他预备的。
这个算也是特权吧,也是罗某人唯一肯接纳手下人心意的的方面。
没有美貌娇娘在身边陪伴,也没有书卷在手,当然谈不上“红袖添香夜伴读”的那份温馨浪漫,只是烛光与月光辉映,与之对应的却是一魁梧大汉伏案大嚼,这场面静谧与豪情反差而又共容,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如同吃行军饭一般填补肚子亏空的罗开先,可没有精力品评自己的作态。
狼吞虎咽的喂饱自己之后,他抬头时才留意到,透过窗户的月光投在东侧涂着白垩土的墙壁上,已经偏斜得只剩下面积不大的一抹冷幽幽的银辉,而这抹银辉也是光耀不显,三根牛腿蜡烛的暖意光芒几乎完全抹消了它的余韵。
罗开先忽然觉得自己之前的纠结似乎有些可笑,宋国与灵州己方之间的对比,岂不是正如眼前这月光与烛火?
凭人口数量以及统治疆域的对比,治下有数千万人口兼有半数东方最富饶土地的赵宋堪比窗外那轮圆月,自己统帅的一方却只不过刚刚落足河西,据有的灵州也只是草创,甚至还远远谈不上势力稳固,治下人口更是只有区区的十四万,岂不是正如同这烛火?
两厢对照,这宋地的事情还轮不到自己来置评,至少暂时没这个资格。
不过,就像月光终究是借来的辉芒,按照历史的轨迹,赵宋政权想要倚靠嘴皮子治理天下(强文抑武),终究会失了存身的力量而变得萎靡不振甚至消亡;而烛火却是自发热源,若得了发展的机会,焉知不能变成一颗辉煌的“太阳”?
一念及此,罗开先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理清了心中的脉络。
归根结底还是发展与提高自己的影响力才是人间正道,除了这个,别无他法。
比如眼下,想要直面解决那个纨绔子杨景宗,首要面对的甚至不会是宋帝赵恒(不会有人在皇帝面前控诉他的小舅子如何如何),而是宋帝赵恒手下的大臣。那些大臣或许明白其中的是与非,但是为了维护皇帝的威信,那些大臣绝对会对纨绔子杨景宗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而假若自己这方动作激烈了些,那些人中间的多半数就会站出来作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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