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权衡之下,筛除掉了无数选项之后,就只剩下了最后的选择——木星轨道。
在现境所投影的太阳系之内,但又独立在外,像是踩在国境线上一样。哪怕是天文会最快的应变举措到达这里,也至少需要十五分钟的时间。
“但这依旧无法排除意外啊。”
槐诗说:“赫利俄斯虽然报废,但系统依旧发出了邀约,加兰德也因此而登上了这里。”
彤姬无奈摇头。
“世上的事情哪里有等到十成把握再去做的余裕呢?有三成就足够搏一搏了,五成就能让人信心拉满,八成在手已经是天时地利人和具在的梦幻场面。
况且,造神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一点风险都没有?”
彤姬难掩嘲弄:“不论成功和失败,那都是‘祂’的天命。”
“什么意思?”
“这恐怕就是神明们最悲惨的地方了啊,槐诗。”她意味深长的说:“凡人尚且能够反抗命运……但你听过彩电空调电冰箱对你说:我命由我不由天么?”
一切皆已注定。
一切都是命运的一环。
对于神明们而言,一切皆是如此。
早在这一份神性中升华出的天命诞生之前,一切就再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在升腾的火光里,槐诗打了个哈欠。
感受到了一阵困倦。
许久。
光芒舞动着,照亮了他身后的影子,令那阴影不断的扭曲,摇曳,像是渐渐膨胀的什么鬼东西一样。
迅速的,占据了整个墙壁。
有什么庞然大物在迅速上浮,就像是沉寂许久之后忽然扑出的鲨鱼那样,瞬间,破暗而出,隔绝了近在咫尺的恨水,狰狞的巨口向着槐诗合拢。
那一瞬间,槐诗,叹息。
这么……沉不住气的吗?
他抬起眼瞳。
烈光迸射。
陡然间,有轰鸣从他搭在地面的指尖迸发。
无需蓄势,名为‘交响’的极意在瞬间降临于此。
不曾进攻,不曾防守,也没有逃离。
只是,拨动了无形的弦——
紧接着,一切便仿佛凝固在了原地。
此时此刻,在极意的叩击之下,槐诗的力量尽数倾与指尖,奏响了死寂之后的第一个音符,甚至比那巨响还要更快。
再紧接着,这坠落的半截炉芯,便剧烈的震颤了起来。
钢铁鸣动。
恰如琴身之上共鸣的空腔,在极意的波动之下,迸发出十倍以上的回音,而恐怖的低沉震颤却瞬间突破了炉芯,向着四面八方喷薄而出。
扩散。
所过之处,钢铁大地之上的微尘起舞,无数墓碑陡然一震,迸发高亢的鸣叫,嗡嗡作响。
如同死去的魂灵纵声咆哮那样!
响彻黑暗。
此时此刻,就在这一片废弃的墓地之中,报废的半截炉芯已经化作了槐诗的共鸣箱,而数之不尽的墓碑便像是槐诗最忠实的音叉。
早在踏入这一片领域的瞬间……袭击者便已经走进了整个赫利俄斯之中最适合灾厄乐师的舞台之上!
当一滴水落入海洋的瞬间,便掀起了冲向四面八方的涟漪。
瞬息间,倾尽了槐诗全力的拨动,就席卷覆盖了整个墓地,在无数音叉的共鸣和震动之下,再度收缩归来。
于是,举世静寂,再无任何余音!
而那放大了数百倍的震动,已然尽数重叠施加在了废弃的炉芯之中,化为了排山倒海的巨啸,充斥了每一寸空间,每一寸空气,暴虐的回荡,狂暴的将一切纸张、涂鸦乃至破碎的尸骸尽数化为了粉碎。
在瞬间,扩散收缩的庞大力量迸发了这大音希声的宏伟轰鸣。
明明足以撕裂一切耳膜,可人耳却已经无从听闻。
只有蠕动的阴影在迅速的震荡着,被裹挟进着恐怖的轰鸣中,每一次震动的回荡都堪比爆炸中心的恐怖冲击,从虚无的影质之中接连不断的爆发。
可不等余波平息。
槐诗面无表情的,再度按下了一指。
于是,收缩的震动在指尖的推动之下,再度向着四面八方迸射而出,裹挟着炉芯和无数墓碑的震荡,撕裂空气,掀起暴乱的飓风,席卷了整个墓地。
恐怖的波澜彼此冲进,又重新收缩。
将这暴虐的力量尽数塞进了扑出的阴影之中,引发第二轮的爆破!
炉芯悲鸣,无数裂隙浮现。
可槐诗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毫无慈悲,按下了最后一指。
整个墓地都在这瞬间轰然一震,钢铁大地之上遍布裂隙,无匹的力量奔涌,自物质之中流淌,自瀑布化为万千支流,又再度自交响的协奏之下汇聚成海洋。
彻底,将影中的凝固者吞没。
破碎的阴影向着四方飞散,一个扭曲怪异的身影却在交响的蹂躏之下,喷出了恶臭的血雾,硬生生的被挤入了炉芯的铁壁中,撞破了钢铁,向后倒飞而出。
自意识的恍惚和眩晕中。
难以置信。
那是……什么?
“当然是命运啊,朋友。”
在他耳边,传来槐诗的低语。
那一张嘲弄的面孔已经近在咫尺,紧接着,舞动的血色化为洪流,迸射电光,照亮了他的眼瞳。
他看到了槐诗的微笑。
如此狰狞。
命运,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