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编制竹筐的妇人和消瘦的儿子之间的对话,比较低沉。
只听儿子说道:“娘,这次赶集卖出了两对竹筐和五只竹篓,共得了五十四文钱。有个买竹篓的硬要少一文钱,儿子说他不过,便卖他了。”
做娘的声音也不高:“今日去赶集的人是否不多?你怎么都没卖完,还挑回来这许多?”
儿子答道:“人确实不多。下次去集市,儿子努力多卖些。”
妇人低声叹息,说道:“你将来娶亲的聘礼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凑齐!你已经十八了,娘怕耽搁了你的婚事啊!”
儿子是个懂事的,笑道:“儿子也才十八,不急。娘可是着急抱孙子?”
妇人被逗笑了,骂道:“臭小子,做娘的不为你操心,谁来操心?要是你爹还在就好了!”
说到这里,妇人语气又有些沉郁。
儿子马上转移话题,说道:“娘,我在集市听到一个传闻,说是天仓山的长生宫在招收道童,好多人都在谈论这个。”
远处偷听的朱天蓬,正在为这对母子的艰辛感慨,听到“长生宫”三个字,注意力一下集中起来。
喜欢八卦新闻,不仅仅是新世纪妇女的专利,古代妇女也不例外。那妇人被儿子的话勾起了好奇心,问道:“招收道童?那什么长生宫是道观么?怎么叫这个名字?”
“是道观。说是皇上为长生真人建造的,在京城附近的天仓山上。”儿子答道。
“什么?你说的是天仓山的长生真人?”妇人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两个八度,听起来十分尖锐刺耳。
儿子被妇人的惊诧给吓住了,忙道:“娘,你怎么哪?集市上的人是这么说的。”
妇人明显很激动,颤抖着说道:“儿子,你先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
等她儿子在门口打量了一番,将门关上之后,妇人又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什么东西,好一会儿之后,估计是找到了,她让儿子坐下来,开始述说前因。
原来,这一户人家的爷爷叫邓富贵,是个天师道信徒,当年响应天师道教主长生真人的诏令,抛妻弃子去做了长生真人的道兵,为建立汉国打仗,不知怎么立了功,得了长生真人的亲笔箓书。
邓富贵为此专门回了一趟家,将箓书带回,还留话说,拿着箓书上天仓山就可以成为天师道的真传弟子。
他留下箓书又回去了,结果一去不返,再没了音讯,估计是战死了!
邓富贵的妻子独自将儿子养大,却不想让儿子走邓富贵的老路,一直瞒着没有告诉儿子。等到临死时,她才将箓书拿了出来。
那时候,邓富贵的儿子已经娶妻生子,媳妇就是如今的编筐妇人。
多年下来,这一家子早已与天师道没了牵连,又居住在这偏僻的山村之中,见识有限,根本不明白这箓书的份量,只当是邓富贵的遗物,留作念想才保存下来。
编筐妇人先前听到“天仓山”并没什么反应,直到“天仓山”与“长生真人”连在一起,才让她想起这箓书来。
生活艰难,编筐妇人连儿子娶亲的聘礼钱都凑不齐,正愁思百结。有这么一个机会,她心思也活泛起来。只听她说道:“儿啊,你拿着这箓书去天仓山吧!”
“娘,去天仓山干吗?听说天仓山离得很远呢!”儿子不乐意。
编筐妇人想了想,说道:“现在外边不打仗了,你去做道童,有吃有穿还不用花钱,比在家里受穷好。”
接着又听她叹息道:“你身子骨弱,娘也不敢让你上山打猎。家里又穷,也没钱给你娶媳妇。有了这箓书,你肯定能做上道童,说不定还能不花钱就娶上媳妇呢。”
“我不去。”儿子拒绝得很坚决。
这个做儿子的不想上天仓山,朱天蓬倒是挺想去。
当天晚上,编筐妇人的家里就遭了贼,长生真人的亲笔箓书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