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泽沉默了一会,盯着刘盈的眼睛问道:“用冰冷的条条框框去取代人与人之间的温情?这不就是法家的言论吗?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作为亲手埋葬了奉行法家的秦国之人,吕泽自然很警惕法家的死灰复燃重新做大,毕竟他和萧何等人一样,都笃信黄老。
嗯,不只是他,还有吕雉,所以在潜移默化之下,某窦姓萝莉也变成了黄老的形状,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刘盈摇了摇头:
“所贵乎君子者以能兼容并蓄,使才智者有以自见,而愚不肖者有以自全。无论是法家还是儒家,亦或是黄老农家,都有所长,有所短,所以要杂糅并重……”
“唔,就像是孔老夫子说的那样,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吕泽再度沉默了一会,卡在刘盈后脖颈上的大手慢慢向上移动,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转过身去笑着说道:
“走吧,去庆功宴!听说你这次北伐大获全胜,庆功宴上若是少了你可不成!”
……………………………………
阴山以北,枯黄的草原上。
被任命为谈判大使的武涉,手中举着一根牦牛尾装饰的节杖,一步一摇的走入冒顿设置在这里的大帐。
只不过现在这个大帐小了些,没有他那个十二个哈那的大帐气势恢宏,装饰豪奢。
尤其是冒顿现在的靠垫已经换成了气势全无的羊皮,从前的那个威武霸气的虎皮靠垫,如今已经是刘邦的战利品了!
看着眼睛向上抬起,目中无人的武涉,冒顿轻轻摆手,制止了他那个冲动的儿子准备拔刀的举动,轻声问道:“汉使此来何意?”
武涉稍稍弯腰行礼:“鄙臣为归还大单于阏氏,以及止战宏义而来。”
冒顿猛然坐直:“她还活着?你们有什么条件?”
嗯,她现在这个阏氏曾经和他一起去月氏当过人质,属于是患难与共的那一种。
而在他旁边,右贤王挛鞮稽粥也同样面露喜色,之前的剑拔弩张之势烟消云散。
毕竟送回来的是他的生身母亲,是他能够成为下一任匈奴大单于的最大助力,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一定要把自己的母亲从汉国接回来!
武涉轻轻摇头:“什么都不求……或者说,只求一个汉匈双方罢兵言和,各自安好……”
在冒顿和挛鞮稽粥的满脸狐疑中,武涉轻轻向身后的副使点点头,小声说道:“请阏氏进来。”
少顷,帐篷卷帘掀起,一个穿戴艳丽的中年女子走入,只是相比于冒顿和挛鞮稽粥的兴奋,她就显得镇定多了。
嗯,当初为了冒顿能够带兵回来争夺大单于的位置,她可是被冒顿抵押给了月氏王长达一年之久!
一个美丽的女人,成为一个男人的女奴一年之久,会有怎样的遭遇是可想而知的。
因此,被汉军俘虏,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武涉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刻意留出了时间,让重新团聚的冒顿一家三口互诉衷肠。
片刻之后,他清清嗓子,看着将视线投向他的冒顿说道:“阏氏毫发无损奉还大单于,足见我大汉之谦逊仁厚,如此,和平契约可签订否?”
冒顿笑着点了点头:“好,签!拿纸笔来!”
只不过当他看着眼前摊开的那张写满小篆的文书,捏着毛笔的右手开始颤抖。
这,叫和平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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