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廪足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他没有因为霜劫被迫离开家乡,父母也没有永远离开自己,他不必在无边无际似无尽头的白色荒野中流浪,也不必用不知是谁的大腿骨磨成的枪头搭配木棍去狩猎,与那些同样饥饿的野兽生死搏杀。
在梦中,他没有离开武院,父母亲人团聚在身边,老师同学都用惊叹赞赏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登上直抵神京的飞梭,大辰的玄武旗帜在身侧飘扬,自己穿着黑色的武服,成为了光荣真武台的一员。
直到最后一刻,一个朦胧的,似乎是皇帝的虚影端坐于帝座之上。整个天地中所有的权柄,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威严都汇聚在其身。
他要求他向他跪拜。
臣民理应跪拜。
但一股魔性的癫狂突然从少年的心中升起。
“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呸他一口该如何?”
“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给这傻逼一巴掌,告诉他你这狗娘养的玩意如果真的懂事,就早点发罪己诏告昭天下,说自己就是个把北疆……不,把整个国家整的一团乱麻的傻逼该如何?”
不知道结果。不知道能不能办得到。
或许在不跪的瞬间,自己就会被杀吧。
所以,才想要变得更强。所以自己才是他人眼中的武痴,所以自己才会如此努力地去战斗,去学习,去磨砺自己。
一切都是为了在那一刻,让自己的生命在那一刻闪耀,在那一瞬间化作无尽明亮的星辰,迎来自己的【命定之刻】
——那时的自己,定然会强大到无以复加,强大到自己也无法想象的地步!
这种突然升腾而起的冲动,近于本性的解放,理智在告诉自己这一切都近乎妄想,但仓廪足却并没有想要放弃。
与之相反,他就是想要做,一想到就激动的手在颤抖。
不是以魔教的身份,因为天意魔教也是狗娘养的玩意。他要以一个全新的身份,一个既不是大辰乱臣贼子,也不是魔教魔人的身份去做这件事。
一个全新的,超出这个腐朽的,无趣世代的身份。
只有大师兄,才能带他去得到的身份。
所以他才愿意去成为那颗星辰,那颗蚀日晦月,主凶祸大灾的‘计都星’。
睁开眼,仓廪足从这个梦中醒来。
足以阻隔最冰冷寒风,根本不像是产自大辰的‘全环境防护睡袋’中最初温暖如春,且会随着他意识的清醒逐渐降温,直到他不至于因为睡袋内外的温差而遭遇过多的刺激。
用泥土和冰雪封闭的黑暗树洞内,只有屏幕的荧光闪动。
轮换值夜的秦云夜注意到自己的同伴醒来,无言地递来一个小瓶,仓廪足接过,饮下其中的琼浆,快速弥补小憩过后的口渴与饥饿。
“状况如何?”
活动了一下手臂,仓廪足将睡袋让给秦云夜,个子偏矮的少女以极其流畅的动作投入睡袋中,语气也明显地变得微弱:“铁鸢最远距离侦测有动静,但雪太大了,最起码得两个时辰后才能抵达可以观察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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