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鹏欲言又止,想问问对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学长一个人在经营?”
江辰询问。
“我把我妈请过来了,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
江辰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
给情人坡渡上了一层温暖的光影。
除了江辰等人,周遭还有不少学生闲聊,大家谈天说地,互不打扰。
程建新随手拔起一根杂草,“行了,我看你们忍得很辛苦,放心,我没事。”
江辰等人对视一眼,尽皆默然。
“你们学姐刚出事的那段时候,我的确有些没法接受,差点觉得自己会抗不住,可现在好歹也走过来了。”
罗鹏欲言又止。
节哀顺变几个字,好像太苍白了些。
“欧阳学姐应该希望学长能开心的生活下去。”
李绍从来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这个时候竟然罕见的开口。
程建新把玩着那根杂草,笑了笑,“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有些人走了,可有些人还得继续生活,毕竟我又不是一个人,还有我的父母,她的父母需要照顾。”
罗鹏张了张嘴,可喉咙却是一片酸涩,能言善辩如他,此时竟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欧阳学姐是一个很好的人。”
江辰轻声道。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确实感到十分震撼。
并不算是好人没有好报。
只能说。
世事无常。
“是啊,我也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好的姑娘。她出事后,我曾想过在某个深夜里好好哭一场,可是真的哭不出来。”
白哲礼买水回来。
江辰等人沉默接过。
程建新道了声谢谢。
白哲礼应该也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在旁边无声坐下。
接过水,程建新继续道:“去年春节,我无意间翻到了当年她在地摊上买的一本书,《宋词是一朵情花》,然后就想起了她怀孕时躺在我怀里问我苏东坡的那句十年生死两茫茫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天,一直想哭一场的我终于才如愿以偿。”
江辰等人皆拿着水瓶,安静聆听。
“你们也都知道,我和她是在学校老乡会上认识的,那天在人群中看了她一眼之后,整个人就沦陷了。经过半年的穷追猛打,到那年春节,我们正式开始交流。交往的越久,我就越觉得她就是对的人。我们都热衷于看看外面的世界。于是大学四年,我们一起省吃俭用,去做兼职赚钱,然后满世界跑。”
或许是挤压得太久了,程建新仿佛自言自语,不急不缓道:“我们一起去了琴岛,在美丽的琴岛湖看了难忘的油菜花海,又去了敦煌,然后是江城,看了江城大学的樱花。一起去参加了哈城的冰雪节,毕业后一起在苏城找工作,正式开始同居。那段日子很苦,却也是最幸福的。”
“下班后一起去买菜。一起看电影,看剧。在苏城的一年里,我们趁着休息时间跑遍了几乎整个苏城。年底顺利结婚,一切都很顺利,双方父母也很满意。现在回想起来,可能真的是顺利的有些过头了,才会有现在的事情。去年处理完后事以后,朋友们建议我出去走走,散散心。刚开始其实不想,但是后面又想总归是要面对,于是就再去了那些我们曾一起去过的地方。”
“一个人看我们曾一起看过的风景,一个人吃我们曾一起吃过的美食。想象她还在我身边,从开始的浑浑噩噩到后来的慢慢接受,还去了克拉码依,因为她曾经指着电脑屏幕上的双彩虹问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神奇的地方。”
程建新拧开水瓶,喝了口水,嘴角微微上扬。
“可能是老天爷有所愧疚,在我去的第三天就让我看到了双彩虹,那一刻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她仿佛就在我身边,牵着我的手,依偎在我的肩头。以前我从来没想过没有她的生活应该怎么过,现在我知道了,或许她一直在,只不过换了种形式而已。”
这座大学,承载了四年的回忆。
或许曾经欧阳学姐就坐在这情人坡上,靠在程学长肩头,欣赏着太阳落山。
程学长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存在,拿着水瓶,望着远方,嘴角柔和。
把感情当作游戏的罗鹏轻轻吸了口气,莫名觉得胸闷,心如坠千钧。
江辰也望向渐渐西沉的落日。
有些人走出了伤痛,可是却被永远的困在了记忆里。
正如那首宋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
不思量。
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