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被破,银霜殿上四个角落显化出聚元戌土阵的阵旗,甫一出现便是四声如裂帛般轻响,旗身碎裂开来。
半空之中,那银甲天兵已然消失,谢钏三人的飞剑亦是光华黯淡,低鸣不已,显是灵性受损。
太上子面若金纸,浑身震颤着掐动印决将那张银色符文变淡了近一半的灵符收回。再看谢钏三人面色同样不好看,但三人以全力斗一人,修为又几乎相当,自然占据了莫大的便宜,此三人更是未受什么伤害,仅是气血瘀滞,一时真元运转困难而已。
“仙长快走”太上子强压下涌至喉头的热血,正待施展符箓之术御敌,耳边蓦地传来凌天承焦急的声音。
太上子面色微动,也不作答,朝怀中一探,捻出五张符箓,便是朝前一挥,五张符箓立时光芒大放。
谢钏三人适才被其灵符所惊,此刻眼见五张符箓袭来,已是惊弓之鸟,长髯道人嘴唇急动,身后那方巨石如鸿毛般飞速而至挡在身前。
太上子符箓一抛,身形立刻急退,退至凌断殇与屈飞燕身前。
“夫人、殇儿,快随贫道离开这里”
凌断殇知晓此刻情势危急,一拉身旁的屈飞燕便欲朝银霜殿后门而去。
哪知这一拉,却是如拉动一方磐石,竟是纹丝不动。凌断殇眉头一皱,望向屈飞燕。
这一眼望见的却是后者慈祥而又决绝的目光:“殇儿,你和仙长快走吧”屈飞燕目光再投向太上子,道,“仙长,今后殇儿便拜托你了”
太上子望向屈飞燕,想说些什么,但后者那坚持的眼神却是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其实,凌天承嘱托他带走屈飞燕与凌断殇两人,太上子自觉如此将会平添诸多危险,毕竟他一次只能带走一人,但此时此景,他如何愿意留下一人?
面对后者这般坚决太上子只能轻叹一声,点了点沉重的皓首,这一刻他似乎再次苍老了许多。
屈飞燕朝后望去,凌天承的目光早已注视而来,那是数十年未曾再现的温柔与怜惜,望着丈夫眼中的复杂,屈飞燕仅是浅浅一笑,微微颔首,凌天承一怔之下,虎目之中不禁蒙上一层水汽,旋即也狠狠一点头。
这是独属于两人之间的心神交流,不需要多想,不需要多说,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心领神会。
一日夫妻百日恩,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人虽不能安享白头到老的幸福,但此时此景,伉俪之情共赴生死,至死不渝的情怀又何尝不是一番足以含笑携手的幸福?
凌断殇的心很沉重,沉重的让他难以压抑,一丝丝如剜心般的痛楚由他心底蔓延开来,顷刻间便达到足以崩溃他心神的地步。眼前已不是这残破的银霜殿,而是蒙蒙水汽之中往昔与二老生活的篇篇画面,这一切一切的画面又如闪电般在他眼前破碎,再次现出这残忍的世界,只有这三个老人在用他们苍老的身躯和镇定慈爱的目光保护着自己
“本是可以安然生活的,为何会发生这些事?为何要让他们以死救我?凭什么?”一声声兽吼在凌断殇的心底咆哮着,一股无声的暴怒在凌断殇心底酝酿,宛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仙长殇儿你们快走”凌断殇耳边蓦然传来凌天承急切的呼喊,心间同时传来一道凉气将那股怒火压下,他瞬间清醒了过来,眼中的怒红化作了往昔的清亮。
他的心依旧在痛,但头脑中清晰的知晓他必须要走,只有留得这条性命,日后才能为两老报仇
凌断殇转头望了一眼凌天承与屈飞燕,目光柔和万分,继而他扫向后方,那一方巨石后的三人,他要将这三人的模样用那仇恨的尖刀深深地刻在心底,直至这三人神形俱灭
凌断殇倏然转身,屏息无话,也不待两老再说些什么,径直跑了出去,太上子也重重一叹,不忍后望,朝凌断殇追了过去。
“劳烦仙长告诉殇儿……‘无论他能否打败我这个爷爷,他都是我最出息的好孙儿’……仙长大恩,老夫铭记于心,若有来世定当效以犬马相报”太上子离去之时,耳畔再次传来凌天承的传音,他身子一顿,重重一点头,闪身离去。
“竟然是普通的凝光符”巨石后谢钏暴怒的声音陡然响起,旋即那巨石移开,长髯道人阴沉着脸一拂阔袖,掀起一道劲风将那五张还在发着强光的符箓刮得散了开去。
“谢师弟、周师弟,此人已是强弩之末,你们两人留在这里将之擒回,我去追那太上子”话音落下,长髯道人抬手一招,那口飞剑变作三尺停在他身前,他合身一跃,化作一道剑光朝太上子与凌断殇逃遁的方向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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