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王率北疆大军南下以来,整个北疆都在牵挂着此事。商人没事儿和人分析战局。农人在农活间隙时也会说上几句。连买菜的妇人们都会忧心忡忡的说着此战的各种可能。叛军势大!这是所有人的印象。而且秦王是孤军深入。这一战,很危险。对此,节度使府并未干涉,按照刘擎的说法,咱们能说什么?难道说殿下必胜?老百姓又不是傻子,你空口白牙说什么必胜,只会引来各种猜测。所以,节度使府放任不管。任由民间的舆论自由发展。夏去秋来,舆论并未平静,反而越发的热烈了。多收了几斗的农人打一壶浊酒,买二两炒豆子或是半斤村头的猪头肉,回家一个人也能说上半天。直至微醺,被娘子埋汰屁事不懂,就知晓胡说八道。村头的大树下,每当吃完饭时,总是会聚集着许多人在议论此事。村老们一脸严肃的说着各种可能,展望胜负会给北疆带来的各种后果。——赢了,一起吃肉。输了,还得熬。但好歹还有北辽故地啊!有人这般说,有北辽故地在,北疆只需数年就能再度恢复。可有明眼人说道:露布,历来都是大捷的一种宣传方式,而且是最为意气风发的那种。哥不但要大声高呼报捷,还要带着书写了捷报内容的露布招摇过市。不识字的听我喊,识字的自己看。你要说哥攻破了一座城池,令人露布报捷。啥?就攻破了一座城池,殿下就露布报捷?可是长安吗?不是!那你弄个什么露布啊!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家中孩子考上了一个三流大学,父母在五星级大酒店摆了上百桌酒宴,请遍了亲朋好友来庆贺。城头,那些将士的眼中渐渐多了狂喜之色。城下,正在准备进出的商旅听到马蹄声后,下意识的避开。哪来的骑兵,这可是桃县,也不知晓慢些。商旅们回头,想看看是哪位跋扈将军。他们的目光一转,最终定格在了露布上。商人们一怔。城门外的军士已经反应过来了。看到背着小旗的报捷军士,哪怕你是***也得闪开,否则撞死了活该。商旅们避开,看着风尘仆仆,却意气风发的报捷信使冲进了城中。随后,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背影,屏息。等待着那个令自己心颤的消息。为首的信使抬头,高喊。城门进去就是桃县最为宽敞,最为繁华的长街。一声大捷,令所有人都猛地回头。整个桃县整齐安静了一瞬。一个老人颤颤巍巍的道:一张张脸瞬间就变得红润起来,不,是兴奋的红。石逆败了!关中这个大唐的根本收复了。大势。在北疆!无数手臂高举。欢呼声直冲云霄。黄维挑着担子,和那些人打个招呼,准备回家。欢呼声蔓延过来,黄维一怔,马蹄声传来。马背上的信使高呼着。黄维呆呆的站在那里,突然转身就跑。担子在他的肩头晃动,两边摇摆起来,让他跑不快。他犹豫了一下,把担子丢下,撒腿就往家中跑。一边跑,他一边喊道:节度使府中,刘擎在交代事情。外面一阵喧哗,接着,呼喊声传来。三个老鬼看着门外。信使风尘仆仆的进来,行礼。宋震已经急不可耐了。刘擎猛地一拍大腿,宋震一拍脑门,欢喜的道:秦王府。黄大妹捂嘴笑,可眼中却有些黯然之色。她的夫君被伪帝架在火堆上炙烤,还不知以后会如何呢!而且若是秦王获胜,二人之间该如何自处?秦王必然是要收复关中,可李二却是太子……每当想到了这个难处时,黄大妹心中就备受煎熬。周宁知晓她的担心,男人的世界女人不懂,同理,女人的世界男人也不懂。比如说明明是仇人,却在一起言笑晏晏……男人们看的目瞪口呆。门外有侍女嘀咕。周宁蹙眉。汪汪汪!富贵一跃而入,侧身回头,一边摇尾巴,一边哈赤哈赤的喘息。周宁笑道。伴随着外面的大喊,一头豹子轻巧而优雅的走了进来。接着便是阿梁。他欢喜的道:周宁猛的起身,起到一半时又坐下,阿梁兴奋的脸都红了。外面一阵闹腾。管大娘冲进来,兴奋的道:整个秦王府都沸腾了。怡娘坐在自己的屋子里,侧耳倾听着。她缓缓起身出去。站在屋檐下,双手拢在袖口中,看着那些侍女在欢呼。一个侍女欢喜的道怡娘的肩头一下就松了。她缓缓走出后院。前院也在欢呼。怡娘含笑,随即绕了过去。晚些,她出现在祠堂之外。祠堂的门是开着的,负责打理的仆役正在里面擦拭案几。听到脚步声后,仆役回头。仆役告退。怡娘走进了祠堂。香火中,两个牌位看着有些模糊。怡娘行礼。香火袅绕,牌位仿佛多了几分鲜活。怡娘看向另一个牌位。消息迅速从桃县开始往外蔓延。鲁县赵氏谋反被灭后不少文人捶胸顿足,暗自咒骂李玄。刚开始,没人敢来凭吊赵氏。直至某一天,某位喝多了的文人跌跌撞撞的来到赵氏的祖宅之外嚎哭,说着赵氏的辉煌过往……随即有不良人赶到,把男子抓走了。此人死定了。所有人都觉得他死定了。哎!那些文人唯有一声叹息。可过了几日,那人竟然全须全尾的出来了。众人大惊,接着大喜。一番讯问后,那人竟然也不知情。迷迷糊糊的进去,迷迷糊糊的出来。没事了?那人试探了几下,甚至没事儿还在鲁县县的外面转悠,可压根没人搭理他。有人不死心,就去赵氏祖宅的大门外转悠。没人管。作一首诗。没人管。点三炷香,没人管。卧槽!直至此刻,众人才知晓。原来桃县那位北地之王,压根就不在乎此事。得!是咱们自作多情了。于是赵氏主宅的大门外就热闹了起来。刚开始只是北疆的文人来凭吊。没多久消息传出去,天下文人都来了不少。因为来凭吊的人络绎不绝,为鲁县的生意人带来了大笔收入。赵氏祖宅虽说空了,但外面却热闹非凡。那些精明的人早已在外面摆上摊子,卖些香蜡纸烛,吃的喝的,文房四宝……生意很是火爆。马三刀就是其中一个,他做的是文房四宝的生意。货是从桃县进的,他本想从太平进更便宜些,可从鲁县到太平的路费不便宜。他的摊子在黄金地段——赵氏大门的右侧。前方,几个文人坐在地上,手中拿着酒杯,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赵氏的辉煌,以及自己等人的大才。陈兄三十余岁,看着颇为温文尔雅,但一开口却露了本性。陈兄的酒量不算好,有些微醺,他指着大门说道:众人叹息。有人讥讽的呵呵一笑。陈兄大怒,仔细看去,却是个小贩。陈兄指着马三刀骂道。马三刀呵呵一笑,陈兄讥诮的道:马三刀做生意的,论吵架可不差。陈兄冷笑道:马三刀指着他的衣裳,有人说道:陈兄喝了一口酒水,仰天呼出一口气,喘息了一下,马蹄声传来。接着,三骑从后面的大街上疾驰而过。赵氏大门外,所有人都呆滞了。马三刀猛地蹦起来,长久的担忧和恐惧一下就消散了。那些商人都欢呼起来。陈兄等人却愣住了。他们在这里凭吊赵氏,更多是在发泄自己不得志的怨气。以往皇帝还在,那么正朔也还在。现在皇帝跑了。石逆被秦王击溃。关中被收复……这个天下。好像,要有主人了。陈兄猛的站起来。喊道: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