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身子越发虚弱了,甫一睁眼,就见首阳等人乌压压地跪在外间,屋里的火盆还在烧着带血的中衣。
她认出那是她的,便看向首阳。
首阳勉强笑着道,“公主昨个半夜发病了一次,中衣染血,睡着不爽利,婢子自作主张给公主换了身。”
雒妃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晓得了,她张了张唇,蓄积点力气,声音软软的道,“出去!”
绀香等人不从,被首阳一瞪,几人不甘不愿地退到门外跪着。
雒妃觉得舌根发苦,她撑将起来,还没下地,双臂一软,又摔回床榻,让她头晕眼花,好半天反应不过来。
首阳等人惊呼出声,“公主!”
可又不敢进来,趴着门方,可怜巴巴地望着雒妃。
雒妃缓过劲来,她觉得唇尖发凉,伸手一摸,竟是摔出了鼻血来。
她愣愣地看着一手的鲜血,无措地躺在床榻,不晓得要如何应付。
就在首阳要冲进来之际,一道玄色暗影刮过,秦寿当先蹿了进去,他从袖子里摸出干净的丝帕来,将雒妃扶起来点,小心翼翼地擦了她鼻尖的鲜血。
末了,才是给她擦手心。
雒妃皱了皱眉,她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哪知秦寿当先一句,“公主还是好生安养的好,这一脸血的,脏透了。”
分明是抚慰人的话,从秦寿嘴里冒出来,便膈应人的慌。
雒妃怒瞪她,“本宫……”
然才开口,就让秦寿捏着小巧的鼻子,他手里还端着碗黑乎乎的药汁,猛地一口灌了下去。
雒妃被苦到舌尖发麻,她挣脱不过,水汪的桃花眼泛出凶狠的光来,可映衬着湿濡水光,眼尾还微微发红,哪里有半分的威慑力,倒像是哭着在撒泼,让人怜惜的紧。
一盏茶那般多的药汁灌下去,秦寿这才慢条斯理地放开她,又从袖子里摸出粒香甜的奶酪糕来送到她嘴边。
雒妃从来不会跟自个过不去,尽管她十分想将那奶酪糕给拂地下去,可满嘴的苦味,叫她难受的慌,只得很没骨气地抢过来一把塞嘴里去味。
狭长的凤眼微微闪动,仿佛有滟潋的点光藏匿其中,秦寿对雒妃的识趣十分满意,他道,“公主不日就能痊愈。”
雒妃越发不想见他,想想之前他竟灌她药汁的事,就恼羞成怒的咬牙切齿,“本宫死活,与尔何干!”
秦寿倒好脾气起来了,她对他说过更毒的话,也更恶劣地诅咒过他,相比之下,这点怒意不算什么。
他搁了手里装药汁的小碗,神色松泛,一身气息也多有温和。
那团奶酪糕在她嘴里化去,惹的她连说话都带出香甜的奶味来,“驸马可以走了,本宫嫌驸马碍眼。”
秦寿听闻,果然起身弹了弹袖袍,背剪双手施施然的走了。
雒妃体累心乏,她警告地看了首阳等人一眼,不让他们进来,便又窝了起来养精蓄锐。
这一养便是第二日,她听见耳边有依稀哭泣的声音,努力睁开一丝眼缝,却是六宫娥皆哭的稀里哗啦,伤心不已。
她想打趣一句,然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她吃了秦寿灌的药汁后,居然病的越发重了。
秦寿皱紧了眉站在床边,另一边御医正与雒妃把脉。
良久之后,御医摇摇头,叹息道,“回王爷,老夫无能为力,还是早些为公主准备准备吧。”
秦寿将人送走,他居高临下地瞧着出气多进气少的雒妃,就怎么也想不明白了,分明他前生也是时疫,同样的药方吃下三剂就日渐痊愈,可到雒妃这里,反而越发的厉害了。
耳边是宫娥的嘤嘤抽泣声,他揉了揉眉心,心头不耐,“闭嘴。”
首阳等人一噎,皆目有怨恨地盯着他。
秦寿没空搭理,“好生照料公主。”
说完这话,他大步往外走,他记得自己是在廊城郊外遇见的那游医,指不定这一次那人也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