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林家兄妹,宋宛儿也无心再出门,她握着一盏茶碗,安静坐着,垂眸回忆着这段时间和赵奉安相处的点滴,他当真隐瞒得滴水不漏,让她毫无察觉。
坐了片刻,听到锦寒敲门进来,轻声请示,“公主,已经快到午时,午膳也准备好了,您还去探望驸马吗?”
“去,为什么不去?”宋宛儿将茶碗放在桌上,吩咐道:“现在就备车去吏部衙署。”
她向来不愿猜测,既然想不明白,不如直接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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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宛儿隔了些时日没来吏部,公主凤仪在衙署门口停下,她扶着锦寒款款下了车辇。
守门的侍卫早已经在车前迎接,跪了一排,比之前更加毕恭毕敬,除去她尊贵的公主身份,如今她更已是吏部尚书夫人了。
宋宛儿倒与往日无异,笑着让他们起身,随意向一个侍卫问话:“你们尚书此时在哪里?”
却没想那名侍卫是个新来的,第一次见长乐公主,只见她青丝如瀑,红唇若樱,美艳多姿,高贵绝伦,自己早就心跳如雷,只是呆看着公主说不出话。
旁边的侍卫总管见状,脸色一沉,连忙在他膝窝踹了一脚,将他踹跪在地上,厉声呵斥:“见到长乐公主,竟然如此无礼,你长了几个脑袋?”
那侍卫年纪尚小,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宋宛儿摆摆手示意无妨,顺势看向侍卫总管,等着他回答。
侍卫总管瞪了眼跪在地上那人,连忙带着笑上前,讨好说道:“驸马爷如今在后院尚书值班的屋子呢。”
宋宛儿点点头表示知晓,便扶着锦寒款款迈步,欲进院子,瞥见那小侍卫吓得够呛,又顺口吩咐:“多大点事儿?不必罚他,也别吓唬他。”
“是。”侍卫主管连忙躬身恭敬答应,见公主走远了,才拎起小侍卫,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也太不争气了,多亏长乐公主向来不端架子,也不为难下人,否则今天有你受的。”
小侍卫腿还软着,偷偷瞄向长乐公主婀娜背影,心中暗自诧异,早听闻长乐公主是最得宠的小公主,性子热烈张扬,还以为会多么骄纵任性,真没想到对下人这样平和。
这边宋宛儿扶着锦寒已经进了院子。
已是初秋时分,树木的叶子开始显露出干枯迹象。而吏部衙署内花圃内种的一片金丝菊,此时却正是盛开季节,朵朵圆润饱满,菊瓣厚重如丝,在阳光中灿烂夺目,在周围已经萧瑟的背景映衬下,更是绚烂无比,仿佛是在寒冬来临之前,用尽全身力气最后的绽放。
宋宛儿经过时,不禁驻足立在花圃旁。
这片金丝菊还是四年前她找人栽的。
赵奉安正是在四年前的初秋入值吏部,那时他和宋宛儿还未成亲。
开始那段时间,因赵奉安职位低微,加之大家都知道他是靠长乐公主求情才破例来的吏部,共事的同僚们虽然面上不显,却十分排挤他,更是将许多低等的文书工作暗中推给赵奉安。
赵奉安性子高傲,向来不会去讨好,推给他的工作,他也不分辩,只是默默接着。
同僚们见他如此,更加放肆,愈演愈烈,以致后来赵奉安竟要承担吏部一多半文书的誊写,每日都要在吏部衙署处理到半夜才能回去。
其实赵奉安并不以为意,相反,他认为这是个可以更快了解宋国朝廷运作以及大小官员的好机会,每日十分用功。
那时赵奉安对宋宛儿十分冷淡排斥,甚至避之不及,可宋宛儿不知如何还是知晓了赵奉安在吏部被欺压的事情。
于是,一个秋日午后,长乐公主凤仪赫赫扬扬地来到吏部衙署。
那日,宋宛儿在香缘楼定制了几大盒精美点心,用食盒装着送到衙署,她到了之后,面上丝毫未露不悦,反倒是和善得很,只是让锦寒带人将点心分了下去,连侍卫和负责清扫的奴仆都有份。
而她则径直去了赵奉安值班的班房,赵奉安并不理会她,依旧埋头在文书之中,只当她如空气一般,而宋宛儿即不在意也不打搅,只是默默地在一旁替他添茶倒水。
公主亲自陪伴,吏部的大小官员自然不敢再派活给赵奉安,于是那日赵奉安早早就放了值。
接下来几日,宋宛儿每日均如此。
三日后,忍耐多时的赵奉安终于对她发了好大的脾气,甚至将她给他倒的茶摔在地上,他声线阴沉压抑:“宋宛儿,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宋宛儿瞥见班房外影影绰绰的看热闹的人,肩背依然挺直,歪头笑着说,“赵大人心中向来以公事为先,可怎么办呢?我却不想你那么辛劳。”
赵奉安冷笑一声,“你又是我什么人?”
宋宛儿一下子语塞,她到底是个姑娘家,怎么受得住他如此直白的嘲讽,片刻后眼眶渐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