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的是,媳妇日后一定对丹姐儿严加管教……”小于氏这会儿也不敢再替蒋丹华开脱,但又忍不住要含蓄地说,“丹姐儿是淘气了些,之前媳妇总觉得她年纪还小——都是媳妇的不是。”
蒋老太爷瞥她一眼,没有再深究下去,只是道:“这件事交给你,管束好了下头的人,还有今日桃姐儿救人的事,都不许传出去一言半语。”
“媳妇知道,父亲放心。”小于氏心想若传出去救人,就掩不住有人需要救的事实,她哪里会有那么傻呢。
蒋老太爷嗯了一声,站起身来:“杏姐儿这里你也上上心,再怎么说,春蕙已经亡故,她不过是个孩子。”
小于氏脸色微微变了变,低下头道:“媳妇知道了。”春蕙是她的陪嫁丫鬟,却趁着自己有孕之时,在蒋钧酒醉后爬了床。她自己带来的人,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可是这口气却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幸而春蕙没多久便难产而亡,却留下一个蒋杏华,仿佛一根刺扎在肉里,只要碰到了就是一痛。她所能做的,也就是不克扣她的份例,却绝做不到嘘寒问暖,如对自己女儿一般的关心。
外头的对话,蒋杏华自然是听不见的,此刻她正倚在床头上,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自己的房间。
这里不是她在刘家那个破败的小院,这些陈设看起来熟悉中又透着一些陌生,毕竟她已经十几年没有在这里住过了——这是她做姑娘时的房间,她在这里一直生活到十八岁,才嫁到了刘家。
墙角的铜镜有些时日未磨,照起来已经有些模糊,但蒋杏华从那里仍旧能够辨认出来,镜子里映出的绝对不是一张被难以启齿的病折磨得蜡黄憔悴的脸。这张脸两颊还有几分丰润,眼睛也还透着神采,这是她从前的脸,是她未出嫁之前的脸,不会错!
“姑娘,药煎好了。”一股子浓重的苦味冲进鼻子,蒋杏华有些想呕吐。为了治那病,她不知悄悄喝了多少药,几乎花光了自己的嫁妆,以至于听见一个药字就要作呕。然而她强行压制住了,只盯着端药进来的人:“紫藤?”
是的,的确是紫藤,虽然这张脸也年轻了许多。蒋杏华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僵化的回忆正在慢慢苏醒——是的,她还记得,就在自己十四岁那年,恰逢祖父六十大寿,远在京外的二叔和三叔都携妻带子回来贺寿。就在三叔一家抵达的那天,她掉进了荷花池,几乎淹死,是被祖父施了针才救回来的。没错,今天就是那一天,再过几个月,就是她十四岁的生辰!她,又回来了……
“姑娘——”紫藤看着蒋杏华,有些担忧,“姑娘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不,没什么,我只是吓着了……”蒋杏华接过药碗,一口气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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