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昀颔首应了。
翌日,陆毓衍是与孙氏一道进宫的。
他们快要启程了,进宫来叩别陆培静,折子递进宫里,贤妃自然不拦着。
谢筝在宫门处相迎,扶着孙氏进了内殿。
陆培静写了家书,交给孙氏,道:“嫂嫂替我交给母亲,我不能在她身边,你跟母亲说,让她千万节哀。”
陆毓衍抿了一口茶,心中沉沉,他去年巡按应天府,离开旧都时,老太太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们父子照顾好自己,陆培元既然公务繁忙,就莫要惦记她与家里人,总归她身体还硬朗,等陆培元告老还乡,不会没有机会尽孝心的。
哪里会想到,陆培元是真的失去了尽孝心的机会,让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
世事无常,就是这样了吧。
孙氏红着眼睛收好了信,她赶来京城之前,突闻噩耗的老太太就已经厥过一回了。
已过花甲的老人,没有痛哭失声,她只是坐在那儿,泪水擦了又落下。
亏得还有陆培故夫妇照顾老太太,不然孙氏都不能放心进京来。
“嫂嫂跟母亲讲,毓衍还没娶媳妇呢,这么好的两个孩子,等过几年办大礼,还要她老人家镇场子的。”陆培静吸着鼻子,道。
孙氏连连点头:“可不是嘛,毓岚的儿子才周岁,老太太可要振作着,再挑个合心的曾孙媳妇。”
姑嫂两人说得难过,内殿里伺候的嬷嬷宫女们亦红了眼眶。
谢筝攥着手心站在一旁,见陆毓衍朝她使眼色,她与陆培静说了声,跟着他往外走。
寻了无人处,陆毓衍压着声儿道:“前回问过你,巧源和田嬷嬷是谁安排的,你如今心里可有想法?”
谢筝一怔。
彼时猜出傅皇后也许死于淑妃之手,为了弄清楚真相,谢筝进了宫。
毫无下手之处时,她在成华宫里遇见了巧源,才引出了田嬷嬷的那一席话。
若非因此,陈年旧事,还真是不好揭开,闻嬷嬷死后,也使得他们通过一根簪子看清了白皇后。
可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巧源和田嬷嬷的存在断断不可能是巧合,那就是他们瞌睡时被人递到脑袋前的枕头。
谢筝拧眉,道:“不可能是白氏,淑妃当时已经倒了,长安公主禁足,有没有查到公主的出身,淑妃娘娘都活不了。
白氏安插梁嬷嬷这颗棋子来对付淑妃,但她不会画蛇添足。
如此看来,这些倒像是朝着白氏去的。”
陆毓衍和谢筝想得一样,颔首道:“闻嬷嬷的死也很蹊跷。”
闻言,谢筝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道:“闻嬷嬷知晓当年内情,怕白氏灭口,十几年间隐姓埋名。若她是被人所害,害她的应该不是白氏。”
要是白氏的人,在害了人之后,一定会把那根簪子翻出来带走。
唯有想对白氏不利的人,才会留下簪子。
这么推断,即便没有陈如师让人画图样送进京,那根簪子也一定会以其他的方式出现在陆毓衍和谢筝面前。
谢筝心中一动,她想到了那夜在凤殿里咄咄逼人的许美人。
那不是李昀安排的,许美人虽然进宫多年,但她娘家势弱,自个儿也就是个美人,哪怕晓得旧年安阳宫里的事儿,也很难知道淑妃小产的内情。
安排了许美人这出戏的人,一定是在宫中多年,深知白氏这三十年里的布局谋划,也有足够的能力,害死闻嬷嬷、指使许美人。
谢筝深吸一口气。
接连几日叫陆培静去成华宫打马吊的段贵人,出现在小花园里的曹家姐妹,好心关照她、让她去找田嬷嬷的巧源……
凤眼灼灼看着陆毓衍,谢筝踮起脚,附耳问道:“二爷的意思是,贤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