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们还是失败了,宋壬初寻了个堪舆师来装神弄鬼费了好些手尾,在数个乡里又是威逼又是利诱,仓促裹挟和聚集起来的上千人手;事到临头居然连这么一群修筑妖塔的苦役外加少许军士都打不过,就被受阻在外围有一鼓作气的反打倒退回来了。
当宋壬初完全脱力的停下脚步来的时候,他已经跌坐在了一条涓涓的山溪之旁,而在澄澈如镜的水流中倒影出来的赫然是一个全身破破烂烂,披散须发被血渍和汗水纠结成一团的“野人”。
将近不惑的宋壬初这一刻不由的悲从心来而涕然泪下,自己这一直以来勤于王事而奋战乡里,却又是为何来哉呢。难道这些草贼已然是势大之下,已经让人无力报仇和追偿之了么。
他自艾自怨了好一阵子,才捧起溪水姑且滋润一番自己焦渴干裂的喉咙和身心;而随着冰凉之极的泉水在身体里流淌和晃荡的感触,宋壬初激荡自悔的心情也算是慢慢的平复下来;却又重新思考起自己的去路了。
至少失去了这些追随的部众之后,他也只能选择蛰伏起来一段时间以避风头。然后再伺机潜越往峡江上游那些尚未被贼军所占据的州县。相信以他在贼军治下的见闻和经验,或许还能得到官职上的任用和看重呢。
这时候,一个悉索的声响在他身后响起来,宋壬初不由得惊觉转身做出戒备来,却见是一名同样蓬头垢面的汉子喘着大气从稀疏树丛中蹒跚而至,用一种惊喜的声音道:
“是宋团练么。。咱是牵过骡子抬过杆子的李三有啊。。”
宋壬初这才依稀想起来当初的身边似乎曾有这么一号人物,不由放下些许戒备道:
“我脚有些伤了,得劳烦你背负一段了。。自会有重重的酬谢。。”
“要的要的,这可是俺们的福分啊。。”
这名叫李三友的汉子连声应承道。
而在爬上了对方宽厚而佝偻的背后,宋壬初不由的愈加放下戒备来,而在慢慢的颠簸摇晃中困倦合上了眼睛,他在昏沉之间重新梦见了自己还未遭难的妻子,在富态雍容的岳丈身后露出了羞涩的笑容。
他忍不住伸手要去抓住袖摆,却是抓了个空而骤然跌进了无尽的深渊之中;然后他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赫然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被人奋力甩下了山壁,而在断断续续的惊呼和惨叫声中,磕碰撞击在那些凹凸不平的乱石上,。
不久之后,名为李三友的蓬面汉子,畏畏缩缩而满脸讨好的站在一块木榜边上,对着正在查验一颗血肉模糊首级的太平军士道:
“这可不就是那个宋团练,宋老贼的头颅们;还是咱亲手割下来的,军爷可要仔细看清楚了。。。”
“这可是作价一百缗的宣红犒赏啊,咱只要拿一半,啊不三成就好了。。对了,还有一张赎免的身凭。。”。
“且安心,该是你的分毫自然不会短少,赎免也没有问题,只是你这般有从乱历史问题之人,须得异地监管居住上一些时日了。。”
另一名值守的太平军队正却是不以为然道。
“参与过反乱的村子,都必需严格执行异地安置和编管处理。。”
“要的,要得。。反正咱也没发在这乡里待下去了。。您说咱要去哪儿就去哪儿。。”
李三友却是像是鸡啄米一般的拼力点头道。
随着宋壬初的首级被沿着峡江道一路传阅过各地州县,最终抵达了夔州奉节城中的时候。一行被押解在城门口的队伍中,却是有人大声哀叹起来。
“为什么要对我辈斩尽杀绝,难道与贵军和睦共存就不行么。。”
“在下自问未尝苛待过乡里,也屡屡舍出家产来赈济过邻里的。。为何要横遭此厄呼。。”
而作为他的昔日同年,也是随军军吏的陈彦章,却是捧着一本手写的册子冷笑起来
“你未尝苛待乡里,但是你那些亲族和奴仆却是仗着势,鱼肉乡里残横一时,你又可曾看见和制止过过。。”
“你赈济了乡民不假,可是又暗自指使人带着他们去打劫过往行旅,却要怎么说。。”
“也不过是个私心大过于义理的独夫、民贼之辈,安敢与我太平军说什么和睦共存。。”
“要是让彼辈都这般随随便便和睦共存下去了,那世上的大多数穷苦人才真的没有任何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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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江陵城外,事了归来交割了后续的慕容鹉,也在接受着意料之中的训示。
“你这只鹦鹉啊,教人怎说你好呢。为何总想这弄些大动静、大事件出来呢,现下可算是遂了你的愿了。。”
作为慕容鹉现任的直属上官,人称“一条鞭”“小白狼”的侦骑队巡长陈不举道。
“这次至少破获了三伙以上的敌对分子,其中还牵涉到伪造票据和违禁走私物件。。镇反会的嘉奖令很快就会下来,说不定还有来自传说中特委的好处呢。依照巡禁队里的制度和规矩,你现在就是破格跳两级的巡事职衔;”
“连我都沾了你的光,承情减了两年迁转的资历要求。更别说人家还指名了你去做临时的亲从了。。指不定还有机会回到军中呢,这对你这副事事拔腿在前的跳脱性子也是好事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