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如此,可他们依然对当前宗教政策的细枝末节颇有微词,例如齐米的地位问题。
两河流域自古以来就是民族混居之地,虽然当前的人口是以阿拉伯什叶派穆斯林为主,可民族和宗教分布依然是交错的,特别是在土库曼移民大量涌入伊拉克后。
自巴格达向北,越往上游就越是复杂,不仅有残留的逊尼派阿拉伯人,还分布着不同部族的库尔德人,以及信仰基督教的不同族群——亚述人和亚美尼亚人。
若按照教会来划分,多数美索不达米亚基督徒的所属无疑是亚述教会——曾经东方教会的残余之一。东方教会的影响力曾一度拓展至印度和中国,可如今曾横跨叙利亚到伊朗的数十个教区仅剩龟缩在尼尼微平原上的残余。
将目光转向南方,在阿拉伯河两岸还居住着不少先祖多以奴隶、商人和水手等身份移居至下美索不达米亚的非洲裔以及被易卜拉欣视为珍稀动物的曼达人,其中曼达信徒同时还分布在胡齐斯坦的少数聚落。
易卜拉欣没有心思去迫害这些非主流族群,而是按照惯例保障其社区自治权,同时提拔一些会使用波斯语的齐米进入宫廷任职,还能在非穆斯林人口占多数的地区担任地方长官。例如亚美尼亚的名门望族基本垄断了亚美尼亚地区的官位,希拉克略这个巴格拉季昂尼的偏远分支以总督的身份统治格鲁吉亚,更别提特许贸易行会的商人和古拉姆的各级军官。
对齐米的其他歧视性政策也有所松动,例如对齐米建筑、服饰和坐骑的限制都没人在认真抓,只有人去刻意举报才会进行处理。
有些态度古板乃至极端的毛拉和乌理玛就认为齐米应当回到他们应有的位置去,并要纠正社会风气,好在现在没人煽动信众破坏秩序,不想天降铁拳的众人还是寄希望于和平的请愿上。
“尊敬的陛下,这乌玛终究是穆斯林的乌玛,偏离正道的齐米本就应当受到惩戒和服从,我们应当积极行动将他们引回正路上,不能对社会上的污点视而不见。事实上,齐米应当交还任何侵占自穆斯林的土地,并就修造教堂缴纳罚款……”
易卜拉欣不动声色地观赏着这一道德表演,他发现这个毛拉其实是冲着钱来的,他以违反教法、公共道德造成威胁以冒犯全体穆斯林的理由要求从齐米社区压榨出更多的钱财。
“当前国用匮乏,然而维护圣地等都是一笔笔支出,同时考虑到贸然取缔允许齐米所经营的产业容易使得经济凋敝,不如严加看管,并要求对这些项目提供补贴。”
后方还有乌理玛想要上前补充什么,可一旁的另一位毛拉拉住了他,并小声地提醒了几句。易卜拉欣察觉到被拦住的教士十分不满地偷瞥着,猜想着这位的想法可能更偏激。
他摆手拒绝道:“我已经要求齐米社区为他们的信仰而缴纳吉兹亚税了,如此便是出尔反尔的暴政,这是一笔多大的财富能抵得上毁掉齐米对伊朗沙赫尔的信任和忠诚?”
看不出喜怒的毛拉只得尴尬地谢罪道:“是臣愚钝,疏忽地没有考虑这些关键,唐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