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道:“不要把我说得像皇帝一样,这个门路,那个门路,尽是些裙带关系。按照这个说法,有没有人走你的门路?”
秦素轻咳一声:“没有。”李玄都也不深问,说道:“你觉得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想重回清微宗?还是想重回阴阳宗?亦或是乞求我饶他一命,他打算就此归隐,不问江湖纷争?”
秦素道:“清微宗,他是不敢回去的,谁不知道如今的清微宗暗流涌动?他在这个时候回来,不是引火烧身吗?阴阳宗,倒是有这个可能。”
李玄都想了想,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既然让上官莞做了阴阳宗的宗主,那便不好贸然插手太多,免得让上官莞生出怨气,所以此事交由上官莞处置定夺吧。”
秦素点头应下。
李玄都忽然起身推窗望去,轻声道:“要下雪了。”
……
“体之术”带来的痛苦大大出乎紫燕山人的意料之外,要在这等痛楚之中保持灵台清明运转气机,实在是艰难无比。哪怕有上古青玉制成的石床帮他祛除心火,仍旧逐渐开始意识模糊。
紫燕山人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另外一股截然不同的痛楚从额头上传来,稍稍分散了他的注意力,反而又有了几分清明。其中道理,与头悬梁、锥刺股倒是有几分相似。
紧接着,紫燕山人双手避过要害部位不断地拍在自己的身上,五指刺入血肉,全身上下鲜血流淌,染红衣裳,不多时就已经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血人。
鲜血从石床上滴落,在地面上蜿蜒流淌,就像一条小溪。
此时天空中乌云密布,竟是天现异象。
钦天监中有一座等闲人不得踏足的偏院,其中设有一座灵堂,供奉了两个灵位,分别是青鹤居士和虎禅师,龙老人站在灵位的香案前,上了一炷香。
灵堂昏暗,挂着白幡。
在长明灯的照耀下,两个牌位显得有些斑驳。
龙老人凝视着两人的名字,都是他亲手书就。
对于这样的结果,七位隐士都有意料,也有准备,区别只是谁先离开而已。毕竟他们做的是见不得人的阴私之事,走上了这条路,很难善终。
忽然之间,有炸雷之声响起,雷光甚至照亮了昏暗的灵堂。
龙老人的眼皮微微一颤,冬雷阵阵,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轰隆隆的冬雷炸起,道道雷蛇乱舞,仿佛要将漆黑的天空撕裂。
再有片刻,有大雪飘落,鹅毛一般,很快天地之间只剩下白茫茫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老人披着大氅披风冒雪而至,身上雪白,站在灵堂外的大雪中,默然不语。
龙老人似乎早就预料老人的到来,没有丝毫意外,直接问道:“你觉得紫燕有几分成功可能?”
老人正是赤羊翁,他缓步走入灵堂之中,在昏暗的灯火中与龙老人相对而立,回答道:“前不久的时候我曾劝他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不要拘泥于眼前的一城一地之得失,何苦早早把自己逼上绝路?只是他不愿听我的劝诫,我也无法可施。至于他有几成把握活下来,在老夫看来不过是九死一生,只是比十死无生稍好一点。不知师兄……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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