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樵夫走到书童身边,从他腰里翻出那枚大内府的捕字印记,挂回自己的腰上,啐了一口:“敢用老子的名牌招摇撞骗,坏了老子的名头!”
第三个樵夫走向已经面色惨白的秀才:“怎么?不拐人家到杀人地就想动手了?你们也未免太瞧不起六扇门里的爷儿们了!”
第四个樵夫走向柴垛,从里面取出一副镣铐,抛在秀才的脚下:“自己戴上,难道还要先吃些苦头吗?”
眼见大势已去,知道今日难逃噩运,秀才认命的扔了扇子,捡起镣铐,走到书童旁,拴住自己手脚,慢慢坐下。
第五个樵夫蔑笑秀才,不屑:“这货倒也识趣,省得爷儿们多费手脚。”然后又爽朗的对黑无常说:“不露出狐狸尾巴,我等不好下手,倒是让朋友虚惊一场了。”
打量了一下这个樵夫,没有回话。
樵夫轻笑,又说:“方才朋友看到的男女侠客,秀才书童,实则是一伙的,专用六扇门的名头做把戏,骗有钱客到密林深处,杀人越货,就地埋尸,可谓丧尽天良,无恶不作,方才还好朋友机警,没有着了他们的道儿,否则后果难堪。”
黑无常反问:“你们也要我去府衙录口供吗?”
樵夫摇头:“朋友莫起疑心,绝对没有,咱们各自方便就是了。”
“何必说那么多,关我什么事?”
樵夫讨了个无趣,岔开话头:“敢问朋友去向哪里?”
“关你什么事?”
“朋友好不识趣,再向东走,有十七里山林,正是强匪出没的地方,我等押解重犯正要路过那片林子。强匪再悍,也不敢轻易动到大内府的头上,我本想问问,朋友如果向东,可与我们结伴同行,也可免除一些麻烦。但朋友既然处处提防,我等也不必强求,好心还能当作驴肝肺吗?”
樵夫说到这里,用力一拱手,喝了句:“请!”便转头招呼同伴:“爷儿们,带人上路!”
众人回应,架起被捆在一起的男女剑客,推搡着手脚已锁的秀才,扛着生死不明的书童,迈步向东方走去。
黑无常不愿与人同行,又坐回长凳,剥起了南瓜子。
只想等这群人走远了,再启程赶路。
兰衫小姑娘目送这群人离去,嘤的一声,缓回一口气。
拍了拍已被吓白的小脸儿,定了定心神,蹦跳着来到黑无常身边,为他再添了满满一碗茶水。
她弯腰巧笑,将小脸凑向黑无常,指着那伙人去的方向:“你想不想看我给你变个戏法?”
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些樵夫正押解重犯赶路,并无任何异样。
刚想问个究竟,又听到小姑娘在耳边轻轻数着:“三、二、一,倒下!”
随着娇音起落,那伙樵夫连同罪犯,突然脚下飘乎无根,好像每一步都踩在棉花堆里。
走了不到十步,便左一个、右一个的东倒西歪的全躺下了。
小姑娘得意的拍着手,笑对煮茶爷爷招呼:“爷爷,成事了!”
煮茶爷爷放下了扇火的蒲扇,解下了腰间的围裙,缓缓起身。
此人手长脚长,骨骼轻盈,走起路来似乎是贴地飘行,也是个身怀绝技的江湖异手!
煮茶爷爷对兰衫小姑娘挥了挥手,笑说:“不义之财,取不伤廉,去吧!”
高兴的点了点头,小姑娘对黑无常咯咯一笑,说了句:“不许笑我哦。”这才施展轻功,奔着那伙倒下的人方向去了。
望向背影,她的身法突然变得轻盈,已不像刚才端茶倒水那样的步态沉重了。
只用了七、八个纵跃,便跳出了几十丈远。
到了那伙人的身边后,她像往菜篮子装菜那样容易,将他们身上的财物全都装到了自己身上。
煮茶爷爷走向黑无常,与他同桌而坐,笑眯眯的问:“怎么样?老汉这一手还看得过去吧?”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已。
倒也不在意自己方才喝的茶水里有没有迷药,凡间的药,怎么能迷翻鬼使?
端茶便喝,反问煮茶爷爷:“樵夫也是假捕快?”
煮茶爷爷嗑着南瓜子,连连摇头:“如假包换,樵夫是真正的大内府的人。”
哼了一声,黑无常再问:“既然是真的官差拿贼,你怎敢说你们取的是不义之财?”
“少年人初入江湖,不懂险恶,你以为那些捕快是什么正人君子?”
煮茶爷爷堆起皱纹,笑说:“遇到穷犯他们自然交公结案,但遇到富贼,他们难道不会拿贼取货吗?刚刚若不是你掏出金锭子来结账,他们又怎么会邀你一道同行?你当大内府的人,肯为你做免费的保镖吗?”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说道。
只听不语,又听他说:“若不是有老汉插手,那伙强人一定在林子里等着你身上的金锭子呢。”
端碗喝了一大口茶,再问老汉:“我喝的茶里有没有迷药?”
轻轻一笑后,煮茶爷爷从腰里摸出一包药粉,放到桌上:“一个锅里煮出来的茶,你喝的怎么会没有迷药?只不过我这迷药,药性醇厚,久而不发,发而难醒,所以你现在还不妨事。”
将药粉推向黑无常,笑劝:“只需将这包解药倒入你的茶汤里饮下,你刚刚喝的迷药自然就消除了。”
拿起纸包,慢慢打开,药粉颜色火红,气味浓呛。
再看向煮茶爷爷,只见他一双眼睛炯炯放光,其意难测。
人间狡诈,难不成,这包才是真正厉害的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