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唤孤一声皇叔,便别那么惧孤,孤又不会吃了你。”我轻笑一声,像当年在草原上捡回那只幼狼,将他领进了幽思庭内。这一回,这只狼我得好好的驯。
因为,他将来也许会是我手上的一把刀。
而后来回想起这日,我却痛心疾首,因为我并非是磨了一把刀,而是引狼入室。
他生得倒是不错,五官在几个皇子中最像萧澜,唯独是那双鸾目不似,看人时总带着一股子不可一世的傲慢,与他暴躁且喜怒无常的脾性倒是相衬,若是真封他当了太子,不知他会狂成什么样。显然是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萧煜悠哉悠哉的转了一个圈后,负手朝我滑了过来,大摇大摆的行了个礼:“参见皇叔,方才侄儿在兴头上,没看见皇叔在此,请皇叔莫要怪罪啊。”
“大皇子高瞻远瞩,眼里只有天上的太阳,何罪之有。”我犹记得在馥华庭受辱时他说的那句话,漫不经心一哂,故意提起他在骑射大典上落败之事。
萧煜的脸色立时便难看起来,一字一句地盯着我道:“侄儿记得,曾在父王的书房里见过一幅画,画上的皇叔风华绝代,冰戏玩的可真是一绝,可皇叔现在身子如此单薄,侄儿就是想见识一下皇叔的风采也不行了罢,可惜,可惜。”
他这话说得既暧昧又唐突,我心里一凛。
其他皇子虽暗地里大抵也不太尊重我,但起码还知道装个样子,不会像萧煜这般嚣张。呵,狂妄小儿,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让你知晓什么叫祸从口出。
我垂眸掠过他脚上冰刀,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不错,孤当年冰嬉玩得极好,次次在宫里冰嬉赛事上拔得头筹。孤如今身子是不行了,不过,冰嬉的技巧还是知晓的,孤方才见你技巧尚有些生疏,想想马上要到年关,春祭大典上便要举行冰嬉大赛,时日所剩不多,大皇子可要勤加练习,莫要再输了呀。”
萧煜正要拂袖而去,一听这话,身形便是一滞。
我笑道:“转弯慢了些。一脚立起,刀尖点地,方可滑得更快。”
这法子当然是错的,他若是这般滑,虽可变快,但滑得太急,只会扭着脚筋。
若是大赛上出了岔子......
但萧煜不知,他争强好胜,虚荣心重,一心求赢,看了看两个弟弟都滑得游刃有余,于是半信半疑的照着我所言滑了一圈,见果真奏效,不禁大喜,滑了几圈又回到我面前,一改傲慢无礼的态度,请我再点拨点拨他。
我大方的原谅了他,撑着病体,褪了狐氅,绑上冰刀,为他示范。
我的冰嬉技巧虽然生疏了些,但许是因为我实在太轻,滑起来竟不太吃力,一如行于云端,脚下生风,衣袂飘飞,以手为刀旋身舞动,竟依稀好似回到了当年,众人为我鼓掌欢呼,赞我英姿飒爽,有天人之姿,是众望所归的未来天子。
待我停下之时,便见几个皇子与宫人们都面露惊色地正朝这边看,萧煜亦是瞠目结舌,半天才回过神来,客客气气的求我指点迷津。
一番指点下来,萧煜的冰嬉技巧提高了不少,对我的态度自也尊重了些,还虚情假意的向我道了个歉,说改日送些宝贝上门来孝敬我。
我答应下来,顺便向他打听萧独的情况。萧煜一脸的幸灾乐祸:“今早,他和我们一道向父皇请安时,不知怎么就触怒了父皇,弄得父皇是大发雷霆,亲自动手赐了他二十大鞭,又罚了他闭门思过,连冰嬉也不准来,实在是可怜得很。”
皇子受鞭刑,这可真是稀罕事,那小狼崽子犯了什么大错竟至于此?
莫非是因为他在骑射大典上占了其他皇子的风光,妨碍了萧澜册封太子的决策么?还是......难道又是这小狼崽子昨日救了我?
“哦?那五皇子现在人在何处?”我问。
“当然是在北所。”萧煜疑惑道,”怎么,皇叔好像很关心他似的?”
“自然没有。不过是见你们都不待见他,有些好奇罢了。”
“那便好,皇叔切莫与他有过多接触,他啊,命特别硬,身犯煞星,易引灾祸上身,父皇留他在宫中,也是为了借他挡一挡灾而已。”萧煜脸色阴晴不定,自言自语般,“也不知道为何,竟会有人看好这么一个混着蛮族血统的灾星。”